“我非常讨厌将肖邦四个谐谑曲挨个演奏,它们都如此特别,应该是独立存在的个体。”钢琴家白建宇在上周他于上交音乐厅的独奏会后直言。的确,当晚的音乐会节目单很有趣,肖邦的谐谑曲交错穿插在印象派作品中。印象派作品——乐,动如景,画面感强,想象的余地大,有一定的代入感。这样一来,肖邦的四首谐谑曲,就像四根神柱,耸立在那边,仿佛就是一种特定意义的存在。一方面,这是音乐风格上的不同,另一方面更突出了这四首作品的重要性,而不是“简单”的一组作品。白建宇对于这场音乐会的节目编排,颇具匠心。
白建宇的演奏向来令人期待。之前,他在上海的音乐会大多是演奏协奏曲,这次终于盼来了他的独奏会。一直以来,我认为白建宇的演奏就像是“工匠精神”的存在。这个比喻,或许不很恰当,因为“工匠精神”多半是概括在科技产品上所追求的那种精雕细琢,精益求精的理念,与音乐艺术貌似不着边际。但是领域不同,精神共同,且共通。
音乐会上,我认为最出彩的是拉威尔《高贵而忧伤的圆舞曲》,这也是白建宇一直以来的拿手曲目。在它之前,肖邦《第四谐谑曲》末尾的半音阶仿佛成为了两个世界跳跃的时空隧道,而一进入《高贵而忧伤的圆舞曲》,好像这个世界都活了起来,触键、音色都变化了,既生动,又美妙,这样的代入感太强大了!肖邦的四首谐谑曲,在音乐会中光彩宜人,编排的顺序始于第三,经由第一和第四后,终于第二,仿佛就像要去激活这四盏明灯,因为它们是在不同而无序的时间出现。用“第二”做压轴,应该是考虑到这首作品气势磅簿的现场效果。以前,一直认为白建宇的一贯作风是比较儒雅的,但听了他的肖邦《第四谐谑曲》的现场后,这样的想法彻底颠灭。那些火爆的低音乃至今日还在我的脑海里回响,或许当年霍洛维兹的低音也是如此吧。白建宇在某些极强音上的力度很大,然后钢琴的音色却没有因为用力而破音,这一点就能体现出他手指的功力已经是如鱼得水了。
相比上世纪50年代,如今的钢琴演奏其实已经发生了巨变,钢琴这件乐器——本身也在变化,工业的力量正在慢慢吞噬艺术的精髓。不过,白建宇是在这一时期,能够把握住自己的钢琴家,他对现代钢琴有着自己清晰的认识和理解,所以你会觉得他的演奏特别亲切,仿佛就是那种很久没有找回来的感觉,或许是上世纪钢琴演奏黄金年代的遗风吧,更显出那份演奏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