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文学评论家朱利安·格拉克在《首字花饰》一书中,对作品的持久影响,使用了一个词:后续性。
而我们惯用的形容词是:永恒、不朽。这样的词过于严重,有绝对化的性质。
而“后续性”,词性中和,不否定变数,着眼于“影响”是个逐渐消逝的过程。
永恒、不朽的界定,也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后续性”就中和、客观了。事实上,再经典的作品,对后来的影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譬如《红楼梦》,刘再复把它视为中国的“六经”之一,认为它不朽,但前不久有人搞“最读不下去的十部名著”的网络调查,《红楼梦》居于榜首。
所以,我们不能停留在以往的经验认同,更不能一厢情愿。
不过,因为“后续性”的说法,把作品的影响看作是自然而然的过程,便不去做主观干预,令其自生自灭。而“永恒、不朽”的观念一旦形成,人们就不能承受或不甘于作品的消亡,人们容不得坐视不管的态度,要人为地强化。具体的,就是对所谓的名著、经典,要不断地宣介、不断地翻印,把旧文字当作新文本反复呈现在读者面前,提示、或者强迫你去阅读。
这很有效,我们的许多名著的“后续性”影响,就是这样延续下来的。如果听任那些冷僻的经典放在故纸堆里、或图书馆的铁木框格之上,除了书蠹,除了灰尘,断不会有人的目光多情地垂询。
这也是“文化传播学”存在的依据,有时候,重“传播”比重创作,对作品的“后续性”的形成,更有增益。从这一点出发,新媒体——网络、手机、电子阅读器等的“传播”作用就越来越凸显出来。“不朽”的情结,到底是一种心结,“轻蔑”的态度,挡不住它们的道路,尽管“永恒”的样貌越来越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