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诗词学会成立30周年了。我和学会的关联是后18年。很荣幸18年来,我一直参与着学会的领导工作。同时也很惶恐,较之学会前12年的前辈领导和会员,我们这一茬是十分羸弱的。
18年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诗词的当代性问题。这个想法起先是一闪而过,后来是认真了。起先写诗词的人极少,如今好多好多。当代性的问题自然就有实践可以检验了。
文言文系统的诗词在当代为什么还活着?当代的李白和杜甫又会怎么写诗?这些问题,还得从诗词本身找答案。
诗词是什么?更确切地问,该是:“诗是什么?”诗词本原上就是诗,词只是“诗之余”。中国从来是诗的国度。诗是写意的思维。别小看了“写意”这两个字,它是中国文化的核心。中国人从来认为,人对于天地的探索,永远无法穷尽。而人心和天地一样,也永远可以探索。选择人和天地合一的思维,是中国人最勇敢和最智慧的选择。无法穷尽的探索,只有写意的思维,才是与之契合。于是产生了写意的中国字,产生了甚至不在意语法的写意的文言文。而这样的写意的文和字,最美的成果,就是诗。
由此可知,诗是有关或者说直指人心的。那么,既然人心是永远的,诗就必然出现在任何时代。所以诗,先秦有,汉代有,唐宋有,明清也有,而且都是那么好。史实表明,“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这种文学史观,是缺乏常识的。中国文学史,说到底就是人心的历史、诗的历史。明白了这一点,就可以理解,李白和杜甫的诗,为什么还活着;文言文系统的诗词,为什么还活着。这也表明,当代诗词还该是有关和直指人心的诗词。由此可知,一些年来,一些诗词作者在他们的作品里,努力吸纳当代出现的新名词,企图从诗的外观上,显示当代性,是舍本求末,不明智的。
每个时代会出现属于这个时代的诗词。人心的景象,人的生命和人生的景象尽管相同,人所经历的时代却是不同的。即使是同在唐代,盛唐的李白和中唐的杜甫,两人的经历也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的诗,不仅是所谓的诗风,即使同样是悲欢,两人的感受也是不一样的。文学和艺术,都是有当代性的。譬如,我辈写诗人,写出的诗,无论好坏,都只能是当代人的写作。这里说的诗词的当代性,是说当代诗词可以写到什么样的高度。李白和杜甫出生在唐代,他们就成了我们所知的这样的诗人。如果他们出生在先秦或者是当代呢?肯定不是这样的李白和杜甫了。但他们一定是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李白和杜甫。每个时代人才出生的比例差不多吧?李白和杜甫这样的天才诗人,每个时代都是可以有的。
那么,当代的李白和杜甫又会怎么写诗?或者说,他们该是怎样的一些人呢?
我想,他们的诗,会写出心在当代的喜怒哀乐,心的痛快和旷远,写出当代人伟大和崇高的心的景象。要写出这样的诗篇的人,他们可能是横空出世的状态,但他们一定热烈地上溯过中国写意的文和字的起点,一定有过对天地和人生的高冷思考,也因此他们是性情丰满和心地宽厚的人。
我期待这样的诗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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