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到了晚年还在后悔
5月13日,经过批准,黄华以私人身份前往司徒雷登住所会晤。司徒雷登表示,愿同新中国建立关系,希望中国政府能广泛吸收民主人士参加,并表示美国不愿参加中国内战。黄华的回答是,关于中国政府的组成,中国人民有权自己决定,不需要外人干涉,美国既表示不干涉中国内政,就应该将美国驻青岛等地的海军舰只和陆战队撤走,以免发生冲突。司徒答应转告有关方面。
以后,司徒雷登又派傅泾波见过黄华两次,傅泾波除了提到司徒去上海的申请外,还表示司徒雷登对上次谈到的军事问题是负责任的,美国舰队已于5月21日撤离青岛,在解放军进入上海之前,美国舰队也将全部撤走。
很多年后黄华才在回忆录中谈到,他从周恩来口中得知,当年司徒雷登非常想去北平面见中共领导人,当陈铭枢和罗隆基等民主人士将在6月中旬赴北平时,他委托陈铭枢转达他的意愿,还对罗隆基说,如果新中国采取中间态度,不完全亲苏,美国政府可以一次借给新中国50亿美元,相当于给印度的15年贷款。
陈铭枢是国民党军界元老,1933年因与蔡廷锴、蒋光鼐领导19路军在上海英勇抗日而闻名,后因反蒋失败下野。新中国成立,他被邀参加政治协商会议,到了北京,陈铭枢及时向毛泽东和周恩来转达了司徒雷登的要求,毛泽东、周恩来和叶剑英在与陈铭枢谈话时,不仅对司徒雷登在日本占领时期所表现出的顽强精神及数十年来在中国从事教育工作的成就表示赞扬,还对他寄予了“最重要之希望”。以后,北平又传来消息,同意司徒雷登以非官方渠道访问燕大,并表示与当局会晤亦有可能。但是罗隆基到北京时,得知毛泽东的《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即将发表,其中有向苏联“一边倒”的方针,故未敢向毛泽东转达司徒雷登的口信,很多年后才告诉了周恩来。
可是,美国政府中的一些人因担心司徒雷登北平之行可能会提高新中国的威望,造成美国政府将承认新中国的“错觉”,故指示司徒雷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访问北平”。艾奇逊也来电指示司徒雷登,于7月25日以前赶回华盛顿,中途不得停留,并决定司徒雷登现在不去北平。至此,司徒雷登的一番努力最终落空。
傅泾波曾力劝司徒雷登先斩后奏,去了北平再说,但司徒雷登思去想来,自己总归还是美国驻华大使,违背国务院的指令毕竟不妥,所以没有听劝。机会一旦错失,就再无回头可能,以致司徒雷登到了晚年还在后悔。此是后话了。
离境,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7月13日,中共南京市委电告中共中央并华东局,其中对傅泾波离境表示“尚需考虑”,认为傅泾波去美,“可能给美国利用”。7月15日,周恩来代表中央复电南京市委,指示傅泾波赴美原已批准,仍可准予离境。7月29日,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特地为傅泾波制作了一本蓝色布面烫银字的护照,盖的是刘伯承的章。美国大使馆空军武官邓宁也来到南京办事处,说飞机已修好,前来办理专机离境事宜。
8月2日早晨,南京市军管会派三名工作人员到机场监督放行。当时有报道描述了司徒雷登离境时的情景,“人和行李上完之后,机舱门打开,由解放军登机查验护照后,下机挥手示意放行,司徒雷登送到机舱门口,向我方人员招手道别,我方人员背手站立,直视司徒雷登,不予理睬。司徒雷登讨了个没趣,讪讪地回身进舱,飞机关上舱门,飞上蓝天”。
相隔不久,海澜也与丈夫一起赶到天津塘沽口,搭上了最后一艘离境货船。货船上除了海员,只有海澜夫妇和一名美国医生。船长是位老人,对海澜很是关爱,见海澜大着肚子,就吩咐大厨把饭菜送到海澜的船舱去,可海澜不愿意麻烦别人,坚持每顿饭由海斯搀扶着去餐厅吃饭。在船上有个说法,要是孩子生在船上,一辈子坐船都可以不花钱,所以见海澜喜欢到处乱跑,船长便开玩笑地说,你是想把孩子生在船上,一辈子坐我的船不花钱吗?船渐行渐远,海澜站在甲板上一直不忍离去,海水已经由绿变蓝,再变深蓝,我的故乡啊,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