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春,时任农场小学班主任的我,总在酝酿着一次磨砺学生的有趣活动:崇明农场的历史是垦荒者和知青的血汗史;今天农场的广袤绿野,是由多少垦荒者和知青的血汗才换来的。有必要让45个学生也感受一下昔日农场垦荒者艰辛的足迹。
想法和大队辅导员唐老师一说,竟一拍即合,一改过去总是“寻找春天的脚步”之类的老套路,惹得美女唐老师欢呼雀跃……
提前一周,我宣布了具体安排:1.模仿军队编制,45个学生编成一个排,4个小队编成3个班,设正副排长2人,正副班长6人;2.由6个身强力壮的男生骑自行车组成运输队兼先遣队,负责野炊的锅碗、米菜、木柴的运输及先行探路、设路标等,其中一名通信员定时往返与我保持联络;3.设立炊事班,负责午餐咸肉菜饭的野炊及砖头搭灶;4.设立文艺队,带好“的笃板”,负责途中唱歌指挥及鼓劲。我自任总指挥,宣布了野营目标是长江北支流的崇明北滩。
东风农场地处崇明岛中部偏北,距北滩30多里地,没有等级公路,只有砂石路或凹凸不平的机耕路遥遥伸向北边的天际。我只知道那里有个“新隆沙”半岛,长江北支流就从这里流向东海。没有地图,惟一的路线、方向保证,是我曾经和几位知青一起骑车去过北滩的回忆。
4月11日早晨7点半,一个春阳烘热的星期天。我们崇明岛第一支小学生野营队伍在学校操场集合了。队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全体“战士”精神抖擞,清一色地兴奋和躁动……
“出发!”我的命令此刻就如开弓之箭,是绝没有回头余地的。队伍在激奋的《少年先锋队》歌声中起步;纯真、嘹亮的童声合唱,此刻才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旋律了,我的情绪被歌声燃烧得热血澎湃,昂首走在队伍前头。
行军约3小时,快接近北滩了,远眺已隐约可见长江北支流的汀线。突然,一条宽10多米的河沟(现叫湿地)挡住了去路,水面上芦苇、水花生枝蔓缠绕,河沟两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芦苇滩地。如果绕道,可能会迷路。怎么办?我决定:全队趟水过河!
我选出6个会游泳的男生分段探河,所幸,水仅及膝盖,河底都是铁板沙。我率先趟到对岸后,即命令男生一对一帮女生过河。农场的孩子就是坚强,好几个学生被芦苇尖牙扎破了脚底也不畏惧,笑声、嬉闹声驱散了荒滩的死寂。
找到一片临江小高地,炊事班寻找砖块搭灶架锅煮饭。约一小时后,三大锅香喷喷的咸肉菜饭煮熟了,学生们开心得跳啊,笑啊,庆祝野炊成功。在一片调羹敲击搪瓷碗的叮当声中,个个都吃得狼吞虎咽般的香。
饭后,开始文艺表演,不少平时少言寡语的学生也都跃跃欲试:朗诵、独唱、小组唱、合唱、小杂技等节目精彩纷呈……歌声、掌声、欢笑声久久回荡在寂静的江滩上空,惊飞了成群的麻雀、白头翁之类的鸟儿。
太阳偏西了,下午3点多我们踏上了归途。情绪依然高涨的学生们没有掉队的,以致于运输队没人可驮。鲜红的队旗在夕阳里分外耀眼,只是孩子们的歌声已不再像出发时那么激昂。
暮色时分,队伍完整地回到操场,没有一个家长来迎接。回答我的是学生们一片略带疲惫的“再见”声。
当晚,我躺在蚊帐里,下意识担心着明天的出勤率,会不会有学生累倒。
星期一晨读课点名,呵!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下一堂写作课,我布置写这个活动的记叙文;连三分之一的作文差生都写得生动活泼,有血有肉,一改空洞无物之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