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部队五十年快了,当年个“军用品”就剩针线包。
针线包只有巴掌大小,是用草绿色细帆布做个,针线包个包盖头呈三角形,角顶端缝仔一根手指宽,半尺长个白纱条,勿用个辰光,用纱条绕起来就勿会松开。我是从学堂走进军营个,从来呒没做过针线生活。再讲刚刚到部队,发到手里个物事侪是新个,呒没啥物事要缝缝补补,所以搿只针线包就随手塞到了抽屉角落里。
参军当年个冬天,部队到山沟沟里野营训练。山上到处侪是齐腰高个茅草,草丛里向还有野枣树。训练个辰光,一勿当心棉衣就会被枣树上个尖刺扯破,露出棉絮。我因为呒没带针线包,勿好缝补,就向卫生员要点橡皮膏,从里朝外粘牢。当时还能对付,但经勿住训练辰光摸爬滚打,一歇歇又豁开了。后来还是班长拿出针线包,一针一针帮我补好。不过,真正让我寻回针线包个是第二年夏天发生个事体。
搿天中午,全连突然紧急结合,全副武装急行军,到几十里外一个小山村执行任务。伊个辰光有“兵勿兵,八十斤”个讲法,就是讲每个战士个背包加上武器弹药以及各种器械至少有八十斤重。我从小到大,从来呒没背过介重个物事,走过介长个路,而且侪是高高低低,弯弯曲曲个山路,要勿是一路上老同志勿断鼓励和帮助,恐怕蛮难坚持个。
到达目的地天已经黑了,我吃力得几乎瘫倒。吃过夜饭,洗漱完毕,连长就让大家早点休息,我摊开草席倒头就睏。搿个辰光,才觉着脚底板火烤一样痛。睏梦头里,我突然觉得脚上一痛,像被针扎了一记。张开眼睛一看,有只手电筒照牢我个脚,原来是指导员来了。伊看见我醒了,就凑近我耳朵轻轻讲:“侬脚上打泡了,熬一熬,我来挑破。”
原来,指导员查夜个辰光,发觉我脚底板磨出了泡,就悄悄帮我处理。之后,指导员收起针线包,拿起手电筒继续查夜去了。茅草屋里静悄悄,我只看见指导员手电筒个光柱,又辣辣其他战友个脚上晃来晃去。搿个辰光,我才发觉小小针线包里,勿仅有针头线脑,还有让人难以忘怀个暖意。
后来,我辣辣老同志个帮助下头,慢慢学会了钉被头,补衣裳,也学会了托袜底,换衣领。我从勿会穿针引线,变成能缝能补。针线包,勿仅帮助我克服生活当中个种种困难,也使我记牢革命军人艰苦奋斗个光荣传统。辣辣部队六年,我无论到啥地方,也无论每次调防要厾脱多少物事,搿只针线包却是无论如何也勿会掼脱个。
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搿只针线包或许已经派勿上用场,之所以留到现在,是因为针线包里有当年军营生活个激情;有挥之不去个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