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是通讯不发达年代最快捷的信息传递工具。对于有亲戚远隔千里身在异乡,寄一封信要十天半月的才能收到,某家如果有个急事要通知亲友,拍电报是首选。如果某一天,邮递员清晨或黄昏在谁家门口喊一声“xxx加急电报”,非把这家主人吓个半死,电报加了急,不是亲友生重病就是亲人弥留之际要见最后一面。
邻居有个亲戚上世纪60年代支边,在新疆安了家。我小时候对邮递员的印象就是挂号信和电报要收件人盖章,也就时常遇到邮递员问路投递。有时候听到“xxx,电报”,“xxx,包裹”,就很羡慕——因为人家有亲戚在外面做事,逢年过节家里都忘不了给远隔千里的亲戚寄点花生米之类地方特产,同时也时常收到新疆的葡萄干等物。
说起来,我也拍过一封电报的。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有一天傍晚,邮递员骑着绿色自行车在我家门前停下来,说是我的电报,让拿图章来盖。我就纳闷:我家的亲戚都不出周围十里八乡,有个什么事,请人捎信或者亲自登门都能通知到的,哪来的电报呢?我爱好文学,经常投稿,难道哪家编辑通知我去开会或者改稿?想想也不可能啊。我写诗很勤奋,留用稿少,退稿多,才在报刊上发表了两三首小诗,也不是什么轰动诗坛的扛鼎之作,谁能如此抬爱我呢?待谢过邮递员之后,我打开电报看了下内容,感觉有些尴尬,原来是个催款通知,或者说是上门要债的。
电报是新疆某地区的一家文学杂志编辑部发来的。那一年我向这家杂志投稿,编辑选用了我的一首诗歌,其时我在一所农村中学做代课教师,编辑在附信中说是让我助销20本杂志,我考虑到班级有50个学生也就欣然答应了。因为当期杂志有我写的诗歌,我的学生也就支持了我一下,四毛钱一本的杂志就推销出去了。那一首诗歌,我收到7元钱稿费。销售20本杂志,我回寄给编辑部8元钱。我继续投稿,没有想到下一期杂志出来后,编辑部一下子又邮来40本杂志让我助销,可是,这期杂志没有登我的诗歌,而我的学子们都是农家孩子,经济也不宽裕,因此也就只卖出10来本,还有三十本没有销出去,积压下来了。编辑部发来电报说是单位年底要结账,让把代销书款汇去,没有卖出去的书可以退回去。
我这人老实,想想杂志退回去也麻烦,就垫资把书款寄去了,然后还按字计费,字斟句酌发个电报告知编辑部:书款已汇出,请查收。看邮局的电报员对照电码本发报,感觉有些像谍战片,同时还有些感觉良好,——我也给人发电报了。只是,那些崭新的杂志也就积压在家里,遇到有人要找书看,我就潇洒地送出一本。
如今,电话、短信、电邮,只需拇指一按,或鼠标轻轻一点,就穿越千山万水或者漂洋过海了,谁还会去拍电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