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冬天,记忆最深的莫过于儿时家乡崇明岛的雪。
那时冬天比现在冷得多,一进入大寒季节,一片片、一簇簇白雪就会在寒风中绽放美丽的笑颜悄无声息地下起来,天地间弥漫了冬的信息,海岛处处承接着轻灵的雪花。
雪花落到了屋脊上、场院里、田野中,整个村庄像童话书被掀开了封页,变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炊烟在飞舞的雪花中向天空升起,一棵棵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渐渐地那树木的枝干变粗膨胀起来,偶尔几只麻雀停上去,厚厚的积雪从枝头倏倏落下。庄稼地上盖了一层白地毯,柔柔的,绒绒的,人们不忍心用手去触摸它。而几只调皮的小狗、小猫和一群鸡鸭在雪地上撒欢,用它们的脚印为这场乡村的雪刻画了印痕。海岛的雪没有一丝污染,白得纯粹,亮得美妙,农人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亲切地称白雪为“绵白糖”、“白米面粉”,昭示吉祥和希望。
那时候,雪下得大,下得勤,一眨眼,大地苍茫素裹,常常一场雪来不及化,新雪接着下来了。那时的雪,好像是孩子们的专利,在缺少玩具的时代,这雪恰似大自然赐予的神物,下大雪时,孩子们总是迫不及待地追逐着,欢呼着,蹦跳着,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全然不顾满身都是雪,把欢笑飞洒在雪花里。最热闹有趣的是“打冰凌”(家乡方言叫“凌凙”)。屋檐上的雪花积多了,往下挂,形成一道道冰凌,晶莹剔透,小伙伴们或是将它取下,高举在手中挥舞着当作“兵器”,兴奋地欢叫着震耳的“拼杀声”,全然不顾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玩得不亦乐乎。或是用树枝、竹竿敲打,断裂声像一种打击乐,好听极了。待到“凌凙”融化时,冰水一滴滴地顺着凌凙流淌坠落,宛如冰帘瀑布,在阳光的照射下洁白如玉,水珠轻扬,银光闪烁,分外迷人。
然而,我更痴迷着雪花的变幻。每当彤云密布、大雪欲来的时候,凝望着滚滚的乌云,期盼着雪尽快地飘落。当雪花细细疏疏初下时,雪花如散粒抛洒,徐徐降落,或无声无息,或窸窸窣窣;继而,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飘落的速度快慢有致。稍有微风吹拂,雪花犹如玉龙鳞甲,随风飘散,漫天飞舞,飘落在树枝上,顿时,千树万树忽如梨花盛开一般,耀眼迷人;飘落在原野上,一望无垠的旷野,一片纯白,一片苍茫,在一片雪的海洋里,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天,哪里是地,仿佛置身于虚幻仙境中,令人陶醉。
冬雪,曾给了我无限的遐想和希冀。雪在农人的眼里,与他们的每一个日子都息息相关。到了冬天,人们就盼着雪的来临。“瑞雪兆丰年”。
雪,是大自然派来的使者,给紧张的年添上个完美的句号;雪,是庄稼的主人,给它们盖上了一层棉被;雪,是一切害虫的天敌,冻得它们颠沛流离;雪,是文人笔下的天使,摄影人镜头下的精灵。我更喜爱和赞美故乡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