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小阿姐侬帮阿拉一个忙
“所以,想请小阿姐帮个忙,让小妖陪着你去跟老太太好好讲一讲,小阿姐人长得漂亮,又有气质,还有社会地位,老太太凭什么不听你呢?小阿姐,这件事上算我欠你了,以后一定会还你的。现在,我在顶层等你和小妖,谢谢了,十分、十分谢谢了。”
汪铭前所未有地说了这么多话,不等程文如答应,自己便掉头走向七楼楼道中央的一小截水泥楼梯。水泥楼梯尽头,一扇木门虚掩着,木门之外,便是这幢楼房的顶层。
汪铭站在七楼顶层边缘那个凸起的台阶上。有风吹来,让汪铭有心旷神怡的感觉。太阳已经相当西斜,它们落定在汪铭的背脊和脖子上,让汪铭看着面前的浩瀚城景无须再眯起眼睛。
汪铭先将视线投向城市边缘处,那是房舍与大地、房舍与天空的接壤地,现在,那里似乎有层淡淡的薄雾开始缭绕起来。上海是多么庞大啊,又多么壮观啊,他是多么渺小啊,又多么无足轻重啊。这样的上海,区区上海信息技术学校的一个中专生能够有什么作为呢?即使手上有门高级蓝领的独门秘技,又能让别人刮目相看什么呢?只有跑酷也唯有跑酷,才能够让人对他另眼相待,只有YA-MAKASI也唯有YAMAKASI,方能够让他感觉自由也找到自由。
将视线由极远处而逐渐地移向近处那幢奶黄色建筑,因了阳光的照射,这幢建筑的颜色现在显得越发鲜嫩。汪铭明白那是区防疫站的办公大楼,大楼一侧,马路另一边,居住的便是他亲爱的老爸,当年的摇滚歌手汪红旗啊。想到老爸,汪铭的心里突如其来地涌上了一阵暖流,突然想到自己每月还要花掉老爸1300块,一阵内疚便涌上心头,这让汪铭赶紧将视线移向近处,移向脚下这块已被圈起来的土地上。
真是很大很大的一块空地啊,据说将来这里就是一个国际社区,类似浦东的“碧云”、“联洋”;据说这里还要建个贵族中学,专门服侍国际社区里的老外孩子。等所有的房子一一耸立后,这里肯定旧貌换新颜了,大大不一样了。但所有这些,国际社区也好,贵族中学也罢,跟他、跟老爸又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这是人家的生活,不是他的生活,不是老爸的生活,不等一切定当后,老爸已经被赶到上海郊区,不是松江九亭就是宝山罗店,他们这些人就只能生活在上海的郊区了。老爸说了,“老上海人都是这副悲惨的卖相啊”。那么,他汪铭的生活应该在
哪里呢?很迷惘地看着太阳底下这片无声无息地展开着的大幅荒地,汪铭得不出结论,这就像他自己经常不明白“活着的意义”,于是,他再次将视线移动,落定在眼皮底下的这片厂房房顶上。
房顶上相当干净,可以说几乎空无一物,唯有在房顶尽头处,有一个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放上去的电缆滚筒,房顶中段露出了消防扶梯的扶手。看着这个房顶,汪铭的眼睛逐渐地明亮了起来,刚刚还盘踞在眼神中的迷惘与迷茫顷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乃至坚强。
人生的价值似乎失而复得。生命的意义也在这瞬间仿佛获得了确认。
也就在这个时候,汪铭听到了身后脚步的沙沙声响,他知道是程文如与小妖过来了,事情办得一定顺顺利利,转过身子,小妖的脸色让汪铭确信了这一点,他便伸出手去,拉住程文如的纤纤右手:“来,小阿姐,上来一步,再上来一步。”
在汪铭的拉扯下,程文如胆战心惊地登上了七楼房顶边缘凸起的台阶上,但紧张的内心还是让她退后一步,又站到台阶下,她说:“阿弟,我有些紧张。”
汪铭很同情地点点头,但自己却下意识地将双脚在凸起的台阶上又向前移动了一下:“小阿姐,你知道我们这些人最最崇拜的是什么?”“我们这些人?”程文如反问了一句。“就是穿越部落的全体成员啊。”“我想不会是金钱吧?”“说对了,继续。”“也……也不会是爱情?”“也说对了,请再继续。”“一般人崇拜的东西你们都不崇拜,一般人不崇拜的东西或许你们会崇拜……”“又被你说对了,”汪铭突然有天纵豪情的那番感觉,“告诉你小阿姐,我们这些人最最崇拜的是一个人。”“一个人?”“一个法国人,他叫戴维·贝勒,他是我们所有人心目中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