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事情绝对可靠”

　　原来，葛长江的儿子葛小鹏，这些天跟“天峰”俱乐部闹翻了。

　　葛小鹏经营着一家公司——大道体育文化公司，去年成了“天峰”的票务总代理，拿到了一大肥缺。“天峰”足球队正处于上升阶段，两个赛季的球票十分抢手。在葛长江斡旋下，“天峰”把25%的球票拨给大道公司销售，签了一年协议。葛小鹏利用老爸的权力，做足了软硬广告，球票销售极为火爆。仅据粗略统计，去年一年葛小鹏就在票务代理上赚了七百多万。

　　今年眼看球季逼近了，与“天峰”续订协议却没了消息。葛小鹏提出要跟高之龙见面落实这事儿，高之龙避而不见，派了副手杨副总见他。杨副总告诉葛小鹏：双方一年合约现已结束，今年赛季，“天峰”已把票务销售交给了另一家公司。葛小鹏抱怨道：“不看僧面看佛面，高总总该跟我父亲打个招呼吧？”杨副总说：“你听了不要不高兴，新来的这家公司背景比你硬，是市里领导直接跟高总打的招呼。”葛小鹏一下子泄气了。

　　他回去把此事告诉父亲，葛长江也十分恼怒。第二天，葛长江亲自出面约高之龙“吃个便饭”，高之龙知道这是鸿门宴，没有答应。葛长江连约三次，高之龙连着婉拒三次。葛长江知道这事无可挽救，让文体部主任赵云捎话给高之龙：“‘天峰’起家时，你高之龙三日两头来报社，低声下气要我去捧场；现在你成了暴发户，尾巴翘上天了。奉劝你记住一句话：做人要留条后路，凡事不要做绝了。”

　　高之龙决不示软，也让赵云捎话给葛长江，说：“你葛长江以为自己有多少分量？你如果在省报当总编，我高之龙也许会买你账、继续拨点票务生意给你儿子做做。”葛长江一听，气得眼冒金星，朝着“天峰”大楼方向咆哮：“高之龙，你利令智昏了，忘记我们《江海日报》发行量连续十年全省第一。这回我坚决要斩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为了这次出击，葛长江做了周密的准备。他把伍诗中钟雨清找来，劈头就问钟雨清：“你那篇稿子上说‘天峰’俱乐部三个球员嫖娼，这事究竟可靠不可靠？”钟雨清说：“葛总，我是什么样的人，敢在《江海日报》上写假新闻？这事当然绝对可靠。”葛长江说：“你消息从何而来？”钟雨清说：“市政法委。”葛长江问：“靠得住吗？”钟雨清有些不满地说：“葛总你看过稿子了吧？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靠不住？”葛长江说：“话不能这样说。这事不能不慎重处理。”伍诗中一旁提醒钟雨清：“葛总现在要做最后决断。你的任务就是为他的决断提供充分的事实依据。别的你都不要扯出去。”

　　钟雨清望着葛长江，说：“葛总，前两天您不是说不同意这篇稿子见报吗？”

　　葛长江狡黠地一笑，说：“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说同意啊。”

　　三人都笑了，办公室的空气难得这样轻松。

　　葛长江说：“雨清，你回去写个预案，估计一下这篇稿子发表以后，社会上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响，本报又该如何应对。这个预案你要考虑得多一点、写得细一点。”钟雨清点点头，那目光却似乎在说：不就是发一篇稿子吗？用得着这样如临大敌吗？

　　葛长江让钟雨清离开后，却把伍诗中留了下来，说：“老伍，我的前列腺炎又发作了，昨天去市一医院看了下，医生说要我马上住院。我想今天就过去。”伍诗中一怔，说：“这病是得早治。下午我送您去。”葛长江说：“不必了，我让司机送一下就行，反正就是个小手术，三两天就能回来。”伍诗中说：“市一医院很近。我每天把大样给您送来，您签发付印。”葛长江说：“你老伍不让我活了是不是？我现在跟你交代的就是这件事：住院的这两天，你代我签发大样。”伍诗中说：“这……不妥吧？”葛长江说：“你老伍如果想让我多活几年，你就听我的。”

　　伍诗中说：“钟雨清文章您看可以发了吗？”葛长江说：“等他把预后方案做好后，你就相机行事。”伍诗中说：“是否请您在清样上先批下意见？”葛长江说：“那是干什么？你觉得预案可行，就大胆签发么。”说到这里，他看一眼伍诗中，又说：“你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只要坚持正确导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