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9月新学期开学不久,红星中学(已改名清华中学)高三(3)班中,担任宣传委员的我和语文课代表沈永年两同学,商议着编纂一本名曰《苗圃》的油印刊物,以提高同学们学习语文的兴趣。班长秦元弟很支持我们的想法,说由他来发动同学投稿,由我们负责遴选和编辑,没想到征稿没几天,就收到同学投稿二十多篇。
为了出版《苗圃》,我们学着用仿宋体刻蜡纸,没有油印机,我们用棉花团蘸着油墨印,秦班长一直陪伴着我俩,还不时帮忙裁纸印刷。那时正值三年国家困难时期,文具店只有标语纸供应,标语纸虽然颜色红红绿绿的,但价格便宜只卖3分钱一张,我们就采用了它。12张蜡纸刻印花费了我们整整7个晚上。等到我们好不容易将50本《苗圃》装订成册,三双手使劲地鼓起掌来,伴映着三张喜悦的笑脸。
星期一起个大早赶到学校,我们3个把《苗圃》悄悄地塞进了每位同学的课桌里,连班主任老师的办公桌上也放上了一本。看着同学们陆续进了教室,从他们惊讶而又欣喜的神态里,我们心里甜滋滋的。
没想到三天后班主任老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从他温和又不失严肃的脸色中我预感着某种不祥。果然,他说了:“《苗圃》是你们搞的吧,文章虽然都不错,可是你们怎么能自说自话出刊物呢?这有点犯忌哪!”我赶紧抢白:“这是班委会大家一致决定的,团支部书记顾振亚、班长秦元弟都同意的,何况语文老师王焕贞也写了文章的。”他听了我的辩白后停顿了一会,忧心忡忡地说:“你们太年轻,现在讲你们也不会明白,你是班干部,听老师一句话,别再搞刊物,习作可以出墙报嘛!”说完他拍了下我的肩膀,不容我分辩,带我一起走出了他的办公室。我赶紧把班主任老师的话告诉了沈永年同学,两人面面相觑,真是沮丧极了。就这样,创刊号《苗圃》又成为终刊号。
30年后的第一次班友会上,我们好多同学又相遇了,大家诉说着沧桑岁月和各自的变化。很快,我们都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那本《苗圃》来,当然,此时的我们,已经懂得当年班主任老师的良苦用心了。当我如数家珍讲出同学们处女作的题目时,他们都惊奇得目瞪口呆。我问有谁还保存着《苗圃》,他们都摇起了头。我告诉大家,我先后搬了三次家,丢弃了许多东西,然而我依然珍藏着一册《苗圃》。大家听罢都欢呼起来,我答应复印给大家,年逾半百的老同学们才平静下来。
清华中学70周年校庆后,我竟然与断讯50年的老同学沈永年相逢,真不敢想象,当年作为《苗圃》主编的他,现在已是华山医院内分泌学的教授了,还是上海作家协会会员哩。他竟然也提起《苗圃》那档子事来,当得知我还完好保存着孤本,他叮嘱我下次同学聚会一定要把《苗圃》原版带来,说他太怀念那段日子了。
《苗圃》育苗,竟也长成一棵大树,这是《苗圃》令人欣慰的一个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