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姐弟难得相聚

　　继父去世后，卫东还和过去一样经常带着家人来看望母亲。蓝曦也因为对继父的感激之情将卫红、卫东视为亲人。卫东的爱人淑英精明能干，总想找机会跟蓝曦接近，蓝曦却不喜欢她的工于心计和斤斤计较，有意与她保持距离。

　　晚餐正式开始前，康黛熙去卧室里精心换装，大家都为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雍容优雅、温婉从容的美所赞叹。见儿孙围绕在侧，气氛温馨愉快，康黛熙心情大好，叫蓝曦拿来一瓶珍藏的法国AOC红酒与家人分享庆祝。大家边吃边聊，聊过家常事后又说起关于世博会的种种话题。

　　蓝曦临走前，母亲拿出遗嘱的草稿给她看，得知母亲想将家传的价值不菲的老房子捐出，蓝曦感到非常震惊和不解。康黛熙说自己一生经历了不少风雨，如今已经能做到宠辱不惊、无欲无忧。她的家族素来有“助人乐己”的家训，几代祖先都尽力践行，如今女儿已凭自己的努力过上了经济富足的生活，她再无挂碍，所以想将老房子捐出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如果能实现这个愿望，她此生再无遗憾。回家的路上，蓝曦感觉这一天似乎跟着母亲走了好远的一段旅程，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意外、太多的感受，让她一时无法整理和消化。

　　平安夜，安德瑞来到浦东机场等待姐姐珍妮弗的到来。多年全世界到处游历的生活让他习惯了用新鲜的刺激来冲淡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他享受行走和改变，恐惧安稳和程式化。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里住着一个波西米亚人，是天生的流浪者。离乡在外这么久，姐姐是给予他理解和温暖最多的亲人。上星期他接到了姐姐的Email,说今年会来上海和他一起过圣诞节，这对他来说真是个天大的惊喜。他赶紧请钟点工来把自己租住的房间彻底地清扫整理，迎接姐姐的到来。

　　珍妮弗乘坐的航班终于抵达，三年未见的姐弟难得相聚既激动又感慨。回住处的路上姐弟二人互相问起近况，听说弟弟又有了心仪的女友，珍妮弗十分好奇。得知姐姐近几年生活过得越来越富足安稳，安德瑞很为她高兴。进入上海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珍妮弗被窗外的霓虹闪烁、变幻丰富的夜景吸引。安德瑞竭尽所能，想通过自己的讲述让珍妮弗对上海有大概的了解。可是他知道，对于一个地道的美国人来讲，想要真的了解这座有历史、有风情、有光明、有缺点、充满现实感和欲望、秩序井然而又复杂多变、似乎永不停息转动的东方大都市，似乎是件比学会说中文还难的事。放下行李后，安德瑞带姐姐去社区附近的商业街吃晚饭，却发现每家饭店都因为圣诞节而爆满。在一家饭店门口，他们巧遇美娜，美娜把自己即将排到的号码给了他们。安德瑞忍不住问起蓝曦，却忘记向美娜介绍珍妮弗。

　　明亮的灯光下，珍妮弗脸上的每个细节安德瑞都看得很清楚，他发觉面容酷似母亲的珍妮弗脸上添了不少衰老的痕迹。珍妮弗问安德瑞打算在上海待多久，安德瑞说他现在还不能确定。珍妮弗说，她所在的公司计划在2010年世博会期间来上海举行时装秀。现在正在做前期的策划，接下来会和上海相关方面洽谈，若是这个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世博会期间她会来上海工作一段时间，到时候她想把女儿艾米莉也带来参观世博会。安德瑞很支持珍妮弗的想法，说世博会期间他肯定在上海，到时候可以帮着照顾艾米莉。

　　上菜后，安德瑞教珍妮弗用筷子，珍妮弗学习了半天姿势还是很笨拙。说笑了一会儿，珍妮弗突然沉默，片刻后告诉安德瑞父亲罗宾生了重病已经住院，问他能否回去探望。安德瑞故意转移话题。珍妮弗继续劝说安德瑞，并且告诉他父亲这些年一直很想念他，并且为当年的事感到自责，一直低头吃菜的安德瑞终于忍不住在桌子上重重捶了一下，高声打断了珍妮弗的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引起周围人的注目，安德瑞连忙向姐姐道歉。回家的路上，珍妮弗情绪低落，没有兴致再谈其他事。

　　送走珍妮弗的那天，安德瑞有些怅然若失。那晚他难得空闲，便坐在住处的落地窗前喝啤酒，冰凉苦涩的液体慢慢流过喉咙，窗外风声渐大，他感觉到透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