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在汪泉治疗问题上,意见分歧明朗化了。事后我有点埋怨自己,治疗上好端端的良好气氛,被我一下子给破坏了。
然而埋怨归埋怨,分歧却无法回避,这是生命攸关的一步,尤其对像汪泉这样难治性的白血病患者。省中医院尽管同意请专家会诊,但能否同意未缓解就移植还难说。即便按照会诊意见办,到目前为止,供者的落实情况还毫无音讯,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我们在时间上耽误不起。
人在面临生死抉择的重大关口,因为个人智力、胆识和勇气的不足,常常感到虚弱孤单,多么渴望身边有个可以商量甚至共担责任的人。当时小楼去了昆明,二妹环贞从老家来杭州帮助照料汪泉生活,但对治疗上的事,她出不了什么主意。我在汪泉治疗决策上已有过一次过失,把最佳黄金期给痛失了,不能再犯第二次错误了。
想来想去,只好再打电话求助远在成都的席宁教授。“白血病是难治的病,汪泉的病又是难治中的难治,选择在哪里移植尤需慎重。”席宁在电话上听完我的陈述后,开宗明义表态说,“我对北京道培医院还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对吴彤和她老师陆道培教授。陆教授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在我国第一个搞移植成功,堪称‘移植之父’,在对白血病治疗上做出了重大成绩,也带出了一批富有潜力的团队。吴彤就是其中出色的一位。这些年来,她在陆教授指导下,无论在实践还是科研上,都有很好的积累,在他们医院乃至全国都是这方面的领军人物。她愿意为我们的孩子治疗,最好不过了,应该毫不犹豫,立刻过去!”
我在电话上向席宁陈述了自己在转院问题上的一些难处和顾虑。席宁言简意赅地开导我:“那边医生对你们好,我作为一个医生,从理论上讲,认为都是应该的。医生干什么的?就是为病人解除痛苦。当然我们要尊重当地医生,需要做些工作。是不是这样,最好有
能跟医生说得上话的人,帮助我们从中做些沟通工作,希望理解我们。如果工作实在做不通,只好一切以汪泉的病为重了。我相信,只要你们内心敬重他们,过后他们都会加以理解的!”
至于请外面专家会诊问题,席宁作为业内人士在电话上坦言,他并不是指所有会诊,那样打击面太大了。而是这中间的相当数量,恐怕只能算是对患者及其家属的一种精神安慰,对治疗起不了多大实际作用。且不说目前邀请真正有水平的专家不容易,即便请来了,新来乍到人家的地方,发表意见要不要考虑到彼此同行间的关系,说话能否真正到位,意见的本身是否正确等等,这些还暂且不说。即便说的是真正深中肯綮的真知灼见,需要通过手术和用药来实施,不同医院的不同医生做起来,达到的效果很可能也各不相同。席宁像老朋友一样,推心置腹劝我别把宝贵的时间用在这种费力不落好的事情上。他在电话上最后笑着说:“浙成,我送你八个字:当断则断,不要犹豫!”
平心而论,自己在日常工作中处理事情,还不至于糊涂到做了这个忘了那个。然而一旦角色转换成当事人,我这个被女儿讥为日理一机的脑袋瓜,显得有点应付不过来了。
席宁的话提醒我该搬救兵了。
救兵第一人选,自然想到周主任小时候的好友浙大出版社的王利华老师。
一个多月来,她对汪泉的悉心照料和帮助,常常使我感到有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亲切和温暖。她对这段时间以来汪泉在医院的治疗情况,应该说是一清二楚的。当我在电话上向她谈了目前在汪泉治疗上的两种不同看法后,对我们要求转院的想法表示理解,愿意帮我们做做周主任的疏通工作。于是,约定第二天早晨上医院一起找周主任。
等医生们每天例行的查房结束后,周主任把王利华老师和我叫到她办公室,听我讲了要求转院去道培医院的想法后,仍然不同意。仿佛事先约好似的,我口袋里手机响了,打断了周主任的话。电话是北京小郑打来的,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台湾慈济骨髓捐献中心正式通知道培医院,已为汪泉检索到六个位点相合的供者,年龄四十一,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