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波亚现在为自己感到骄傲
波亚立刻跳下车子,扶住脸色惨白的“胡子叔”,嘴里惊恐地喊道:“你怎么啦?”只见“胡子叔”缓过气来,他又伸出手掌,轻轻地却是一叠声地对波亚说:“没事没事!”司机也跳下车子,问道:“是犯病吗?我们这是长途汽车,病重的人不能上来!”“胡子叔”慢慢站起身来,声音镇定地对司机说:“我没事,刚刚赶车,岔气了!”司机嘴里念叨着什么,回到车上。波亚扶着“胡子叔”上了车。
开往鱼叫的长途车发车了。乘客把汽车的最后一排留给了波亚和“胡子叔”。这最后一排是连座的,中间没有座椅扶手,这样,波亚靠着车窗坐,“胡子叔”则侧身半躺了下来,头顶着另一边的车窗。
车子开动着。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波亚坐得离“胡子叔”远远的。他看着车窗外,树木、电线杆、楼房、人……都在向后倒去。他想象着继续展开的画面,感觉那些树木、电线杆、楼房、人倒着倒着索兴翻了个个儿,天在下,地在上。这可真有趣,波亚感觉自己也翻了个个儿,练起了“拿大顶”。呵呵,他看见自己的两只脚撑住了司机的肩膀,原来司机是借着他的力气在开车呢。这样说来,自己的力气好大啊!可有时他想帮爸爸妈妈干点活,他们却总是说他力气小,不让他干,让他到一边做作业去。这样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很沮丧。
波亚现在为自己感到骄傲:他自作主张地给自己放了大假,自作主张地跟一个陌生人坐上了长途汽车,到自己想去的地方。放在以前,这真的是无法想象的,他就像一只小小的蜘蛛,被人强行按在了一张密密的网里。
好一会,“胡子叔”缓过气,坐了起来。“胡子叔”往波亚那里靠了靠,搓着手,犹豫着说:“孩子,我们可以开始说话了吗?”“我们不是一直在说话吗?”波亚回头看看“胡子叔”,觉得好奇怪。“胡子叔”摇了摇头:“那不算,我要跟你说正事呢。还有,你不是说我刚才凶过你吗,这都不算哦。再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波亚告诉他:“我叫波亚。那你呢?我叫你什么啊?”“胡子叔”想了想,说:“你就叫我安叔吧。”波亚点了点头,随后把脸又转向车窗。外边的景致很吸引他。
安叔拉了拉波亚的手臂:“波亚,你回过头来,安叔好想跟你说说话。”波亚显得漫不经心的:“你说好了,我听着呢。”
安叔搓着手,想了想,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起个头。好一会,他决定还是先问问波亚一个他总放不下的问题:“现在学校里是男孩子多,还是女孩子多啊?”波亚回答:““我们班男生比女生多两个。”安叔立刻追问:“那男孩子会欺负女孩子吗?”“什么?”波亚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男生欺负女生?现在哪有这样的事情!只有女生欺负男生!我们班除了劳动委员,所有的班干部都是女生!连报纸上都说了,现在是阴盛阳衰。不过,我的好朋友扣子说,到了中学就好了,那时,男生就咸鱼翻身了!”
安叔听了,好像放下心来,他笑着说:“你快讲给我听听,女孩子怎么欺负男孩子的?”
波亚想了想,脑子里立刻跳出两件事来。有一件事是这样的:有天上语文课,他趴在桌上睡着了。老师指着他说:“请同桌关心一下。”同桌妮妮就从课桌里掏出一张报纸,披在了他的身上,结果引得哄堂大笑。这件事太丢人了,波亚没好意思告诉安叔。
波亚跟安叔说了另外一件事:“有一天,我和同桌妮妮一起去操场除草,妮妮想要我提箩筐,就老说,你提着哦,我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太阳花,结果我就提了一天的箩筐,好沉好沉的,可妮妮最后说一朵太阳花都没找到。这不是欺负我吗?”
安叔听了,笑出声来:“这女孩子聪明!以前都是男孩子欺负女孩子嘛,我就拉过坐我前面的女孩子的小辫子。”
没等波亚说话,这时,坐在他们前排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乘客回转头来,咕哝了一声:“小流子!”
安叔一下子收起笑容,满脸涨得通红。波亚想,安叔这下一定生气了,他肯定会站起来回骂这位“眼镜阿姨”的。可是,安叔却把头垂了下去,不停地搓着手。波亚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难道安叔怕这位多管闲事的“眼镜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