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史记载,西方绘画的“写实主义”始于14世纪意大利画家乔托,他在平面的画板上创造了三维空间和明暗立体画法,为后来意大利文艺复兴的艺术大师奠定了进一步科学化塑造艺术形体的空间。自然,科学化塑造艺术形体,近似照相写实。
自从西方发明了照相机后,许多画家有了要与摄影家拉开距离的觉悟,于是,他们在众多古典主义大师中偏重选择伦勃朗和委拉斯贵兹。顺理成章,当今的东西方理论家在梳理艺术史时,总是将这两位大师作为“写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传统脉络加以记述。为什么?因为绘画有它的“自性”,笔触、线条、肌理(犹如中国画的笔墨)是艺术家的“自性”,照相机没有绘画“自性”。
如今中国出现了“照相写实主义”油画,根据北京画院学术研究部副主任宛少平先生在2012年10月号《美术》上披露:有些著名画家画照片的创作程序是先找来美女模特,然后按照自己的意图,让模特穿戴上设计好的服饰,摆好道具,拍成照片。接下来的工作就似乎把照片放大,画到画布上,最后完成的效果就是照片的效果。据我所知,宛先生的披露尚不完全,有的画家还善用“换头术”,将画中模特的头部换上电影明星的脸。这样一幅大美女画,活脱像上世纪80年代的挂历照片,它光泽细腻,肤质润滑,姿态姣美,装模作样。画家采用的技巧是以油性颜色细研精磨为主,趁油色未干时将小笔触擦平磨光。这一种美感,取悦当今市场,却离艺术家的“自性”远了。
中国的“照相写实主义”由来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究其原因也是多方面的,这里不必赘述。但是有两点必须指出:一是市场促成,二是某些理论在推波助澜。认为画得近似照片便是上乘功夫,取代了写实绘画“自性”的权威意义,这一种学术性失误必然会引导写实艺术走上歧途。
对于照片,应用于绘画艺术,只能参考,不能照搬。为了说明问题,这里特借一幅名人名画作例:2012年第二期《上海美术》上刊用了一幅《泪水撒满丰收田》(陈丹青旧作),我细看阳光下麦田边西藏农民群像,发现他们脸上的明暗关系是混乱的,光源极不统一,犯这种低级错误,恐怕就是由于他在创作时,藏民群像是用一幅幅照片中的形象拼凑而成。作为一位艺术家,他的心域“视野”是照相镜头视域绝对无法比拟的。故而,艺术创作要靠自己的心域“视野”,不能全依赖照相机。
我十分羡慕崇拜意大利文艺复兴大师米开朗基罗,他在佛罗伦萨大教堂穹顶作画,手边除了几张草稿,既无模特在旁,更无照片可仿,却将场面画得那么恢弘大气,将人体画得那么准确生动。600年过去了,大师作品依然熠熠生辉,无与伦比。我同意“天才千年出一位”这种说法,然而,大师的艺术精神是每一位艺术家都该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