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来,猪头肉就被认为是一种不大雅观的美食,但《金瓶梅》小说里,却把猪头肉写得如美人风姿,让人回味无穷。第二十三回写西门庆和吴月娘出去访亲拜友,几个小妾孟玉楼、潘金莲和李瓶儿在下棋,要输棋者请客吃猪头肉。果然,李瓶儿输了之后,就派人去买了一个猪头和几只猪蹄,让宋惠莲这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动手烹制。宋惠莲先把猪头、猪蹄都剃刷干净,然后,用一根长柴禾安在灶内,再用一大碗油酱,和茴香大料,一股脑拌停当,上下用锡古子扣定。不消一个时辰,就把整整一个猪头烧得皮脱肉化,五味俱全。宋惠莲把猪头用大冰盘盛了,连姜蒜碟儿,让人用方盒拿到前边李瓶儿房里,又打开金华酒。霎时,猪头肉、猪蹄的肉香和金华酒的酒香弥漫开来。三个美人在弥漫的肉香中坐定,妩媚浅笑,纤纤素手,吃着猪头肉和猪蹄,一边斟酒共酌。
我国北方地区有吃猪头肉的习俗。春节时分,一家人团团而坐,捞出煮烂的猪头和猪蹄,把上面的肉撕下,切成细细的肉条,一旁的小碗里放着姜汁和蒜泥加醋调好的佐料。一家人便蘸着这种酸辣的佐料,大快朵颐。猪肉也是一种食疗佳品。清朝名医黄宫琇在乾隆三十年(1769年)是编著的《本草求真》中说:“(猪肉)入脾、胃。滋阴,润燥。治热病伤津,消渴羸瘦,燥咳,便秘。”唐朝医药学家孙思邈在《千金方》一书中说:“(猪肉)宜肾,补胃气虚竭。(猪)头肉补虚乏气力,去惊痫,寒热,五癃。”清朝名医汪讱庵在他的《本草易读》一书中也写过猪肉的食疗作用。
《金瓶梅》是一部反俗见反偏见反谬见的书,让美人吃猪头肉和猪蹄,美得颇有烟火气息。猪头肉的香味伴着金华酒的酒香,更伴着美人的体香,悠悠弥漫。此段描写十分耐读。《金瓶梅》中的猪头肉是一个引子,为的是写出轻狂浅薄的宋惠莲的悲剧。以烹制和享用猪头肉来构筑情节,香艳世俗,让人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