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跟包子,去尼泊尔晃。行前,微信里殷殷问友人,有什么想念的?带给你。友人想了片刻,答,小而轻的微品,烦darling带一件来。友人体贴,没有点名,要沉重的藏毯和鬼祟的大麻。微信里露齿笑一个,一口允诺了伊。
某日晃到加德满都山谷,苍苍垂老的中世纪古都巴德岗,且行且叹,去看出名的孔雀窗,一面雕刻得无比繁复的木质窗。于黯淡泥泞的细巷里,蓦然出现如此傲慢华丽的古窗,确实是,惊艳的。这面窗,在一所印度教祭祀的住所里,500多年的沧桑历史。1979年,德国人出钱出人,狠狠修复了这座严重颓败的木建筑,拿它作为新婚礼物,献给比兰德拉国王。这种隔世八卦,听起来,真真旖旎悱恻,愁肠百转。德国人功夫深湛,而国王俊杰,收到这种礼物,新婚佳期,想必暗爽更上一层楼。
若是有功夫,细细回顾下,1949年以来,我国送给亚非拉各国友好的礼物,恐怕亦是一张成色斐然的豪华单子,除了修路修水库,一定有大量别致动人的轻礼物,四两千斤地击溃人心。像西哈努克亲王,累世的王爷,周恩来这样的外交家,送过去的礼物,一定绝色不已。
亦漠漠想起,自己收到过的新婚礼物。曾经的闺蜜,深夜里跑来,随手搁下一件轻礼物,隔夜报纸草草裹着,一盏紫砂茶壶。那个年代,紫砂尚正派,闺蜜亦焕发。这盏茶壶,跟了我,一步一城,走过千山万水,日日在手边和枕边。而闺蜜,早已散漫去了天堂。人世潇洒,风流莫存。那盏岁月沉沉的紫砂壶,如今倒是值钱极了。写到这一句,刚好老列侬,在唱机里咆哮。这枚,包子在加德满都旧铺子里淘来的老唱片,亦跟我的茶壶一样,越老,越秀挺,没有古,亦没有今。
某个春宵,跋涉在黔东南一隅,于一个古意深浓的侗家寨子里,漫然晃。黔东南这一路,思思念念,一心想找点老银子,岂知至难。苗寨晃到侗寨,心里已经慢慢灭了想头,偏就在最后一夕,于一间简陋不堪的杂货铺子里,觅到了好玩的宝。一枝风致楚楚的老银簪子,侗族男子盘发簪发用的,别致,古朴,沉沉坠手,百般的好。拣了两枝,一枝送了眷念的友人,一枝留给了自己。日夜夹在书里,宛然成了书签。
说起来,这个是,过去一年里,最令我自得的一枚轻礼物了。
轻礼物,可遇不可求,跟世上一切的好人好事,是一样的。所以,邂逅了,如何珍惜,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