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用担心PM2.5的数值。坐在人家院子里晒脊背,一棵“十八学士”茶花树上开满粉红牙白的花,每一朵的颜色几乎都不尽相同。转身去厨房倒杯水的时候,一只乌鸦俯冲而下又迅速飞起,估计已经成功地衔走了水斗里的饭粒或花盆里的草籽。南北通透的房子造得很高。“你们家怎么换灯泡?”主人朝大门口努努嘴,只见一架竹梯子大大咧咧地倚在墙上,地方够大,梯子不用也不必横放。
偶尔会去深藏在华侨新村里的庭院式咖啡馆坐坐。老宅子没有改建过,主人的门楣和石刻的楹联依然保持原样。院子一角的龙眼树长得十分繁茂,另一角是棵杨桃,无人采摘的果实熟极而坠,摔裂在石板地上激起一阵酸甜的果香,红砖墙上的爬藤植物细看居然是西番莲。穿过长长的走廊,发现老宅里最后一排原先的佣人房,咖啡馆用来做了工作间。二楼阳台的老式木门是用门闩开关的。咖啡馆的小黑板上写着,元宵节二楼有民谣弹唱表演,名为“围炉夜话”。据说咖啡馆的老板是民谣歌手出身,难怪厅堂里的方桌上随意摆着一摞看着没有什么市场号召力的冷门CD。
有人在厨房给我炒菜。比起请我去饭店点几个菜,高谈阔论两个小时的人,我更愿意看着他坐在小凳子上慢慢择菜,耐心地撕去甜豆上的筋,大火炒了,煮一锅牛肉汤,然后盛出白米饭来招呼我。他给我冲咖啡,放在深褐色玻璃瓶里的越南咖啡,用泡红茶的茶器冲来喝也没什么不妥。我盯着茶几上那本《挪威的森林》看了几眼,他说那是周末附近的集市上买的,书都论斤卖,一次买个几本也就花个几十块。从前的翩翩少年,如今两鬓悄悄染了霜。彼此过的都是寻常日子,也就没什么好唏嘘,只是隔了一段日子再相见,时间的重量忽然从头顶倾泻而下。坐在书桌边写作业的男孩,眉目之间依稀有他当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