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8月1日有没有可能开会呢?我们还是用当年的报刊记录来印证。查到1921年8月3日《申报》,地方通讯栏记载嘉兴消息《狂风中之损失》称:“本月一日午后五时许,忽阴云四布,狂风大作……南湖中之避暑游船,于风起时不及傍岸,被风吹覆者四五艘。一般游客因不谙水性,而溺毙者有三人。狂风有一小时始止,此次损失总额,约计当在十余万左右,亦巨灾也。”
这则消息则进一步排除了8月1日开南湖会议的可能性。因为如果这天开会而午后五时许狂风大作,船翻人死,代表们在回忆录中不可能无人提起。更何况为了代表们的安全,这天的会议肯定要中止,不可能说南湖会议“顺利进行”,“圆满结束”。所以,去嘉兴只能在8月1日之后,8月3日之前,据当年的报刊记录来印证,白纸黑字,比过了几十年的回忆要可靠得多。因此,代表们到嘉兴开会的日子应该是1921年8月2日这一天,是可靠的。1921年8月2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因为它是党诞生的日子,也是南湖红船诞生的日子。
到南湖红船上开会的一大代表到底是几个人?
出席南湖会议的人员究竟是哪几位。一大从上海转移到嘉兴南湖开会,考虑到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和尼克尔斯基是外国人,一上火车很引人注目,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两人没有去南湖开会。所有参加一大的代表们,对这一点都没有疑问,这是可以明确的。陈公博在上海会场出事后心有余悸,回到旅馆后半夜又发生凶杀案,第二天就带着新婚妻子去了杭州游玩,也没有去南湖开会。这是他自己的文章《十日旅行中的春申浦》所明确记载的。上述3人没有出席一大南湖会议是肯定的,没有任何异议。但李汉俊是否参加了南湖会议,众说不一。陈潭秋、刘仁静等人回忆,李汉俊没有出席南湖会议。由于李汉俊作为上海会场的主人,正受到密探的严密监视,不去南湖参加会议似乎是说得通的。
但也有多人说到李汉俊也出席了会议的。如张国焘在《我的回忆》中说:“代表中只有陈公博未来,他早一天坦率地向我和李达表示请假不出席,因为他太太对于在李家所发生的事犹有余悸。其他的代表却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首当其冲的李汉俊也满不在乎,大家仍然兴高采烈地继续工作,并笑陈公博是个弱不禁风的花花公子。”这里,明确地提到了李汉俊,而且张国焘对他“满不在乎”的样子都记得。包惠僧也说:“次日黎明我们都到了火车站,只有陈公博没有去。”这样看来,李汉俊应该确定为是参加南湖会议的。
何叔衡有否参加南湖会议,关键取决于他是否出席了上海会议。最早提出何叔衡没有参加会议的是张国焘。他在《我的回忆》中说:“在大会召开之前,几位主要代表还会商过代表的资格问题;结果认为何叔衡既不懂马克思主义,又无工作表现,不应出席大会,并推我将这一决定通知毛泽东。他旋即以湖南某项工作紧急为理由,请何叔衡先行返湘处理。因此,后来出席大会的代表只有12人。”此外,董必武1929年写给何叔衡的信,就一大开会的时间、参加人员、会议内容及会议地点等作了介绍,从信的口气看,完全是向局外人通报情况,而不像是当事人之间核对细节。
何叔衡为什么没有出席会议?张国焘所说的理由不能令人信服,当时根本没有代表资格审查制度,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至于董必武给何叔衡的信,我们看一下原文。这封信是董必武在莫斯科学习时的1929年12月31日写的,应该说是比较早的记录。当年,董必武、何叔衡、张国焘三位一大代表聚集在莫斯科。张国焘与董必武是列宁学院的英文班同学,何叔衡则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其间,何叔衡两次听了张国焘关于建党初期情况的报告,他便给董必武写了一封信。1929年12月31日,董必武在复信中写道:“……不过关于第一次中共代表大会,我已经记不甚清,只尽可能的写出来,供你们参考。1.大会在1921年7月(?)在上海开会。2.参加会的有北京代表(张国焘、刘仁静[后成为反对派]),上海代表(李汉俊、李达[二李早经开除出党]),广州代表(陈公博[早经开除]、包惠僧[1927脱党]),湖南代表(何叔衡、毛泽东)……”
这里,董必武明确写明了何叔衡是一大代表。有人说,既然他是代表,为什么还要向他详细介绍一大情况?笔者认为,这里可能是何叔衡因为听了张国焘的报告后,觉得要澄清一些问题,或者要董必武写一篇回忆材料用于别的地方。何叔衡向董必武要文章时,还提出了一个“五日之期”的要求,如果他自己要了解情况,没有必要规定五天内寄到。而有可能的是某刊物五天内要截稿,可能是五天内开会讨论时要用,也可能是其他同志要了解情况,所以董必武说是“供你们参考”这样的话,不是何叔衡一个人自己要看。不然,也用不着这样催他。
毛泽东在《毛泽东自述》中很明确地说:“在上海这次具有历史意 义的会议(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除了我以外,只有一个湖南 人,其他出席会议的有张国焘、包惠僧和周佛海等。我们总共是12个人。”这里,毛泽东明确了除了自己,还有一个湖南的代表,那应该就是 何叔衡。何况王会悟在回忆中明确指出何叔衡出席了在南湖召开会议,而且说“部分代表如毛主席、董必武、何叔衡、陈潭秋等同志由我陪同先到烟雨楼玩了一回”。
周佛海于1942年1月写的文章《扶桑笈影溯当年》中,有明确记载:“广东代表是公博,北京是张国焘、刘仁静,长沙是毛泽东和一位姓何的老先生……”刘仁静在回忆一大开会时发言的情况时,对何叔衡有明确的印象:“在发言比较少的人中,王尽美、邓恩铭是两个年轻的中学生,是抱着虚心学习态度参加会议的。毛泽东、何叔衡、董必武则年龄稍大,是脚踏实地的活动家。”
包惠僧更是直接反驳了张国焘的说法。他说:“张国焘的回忆录说,何叔衡不是‘一大’代表,这是乱扯。‘一大’没有代表资格审查的程序,会议并没有设立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所以也没有什么合格不合格的问题。我可以肯定,何叔衡是参加‘一大’的。记得开会时,何叔衡与毛主席坐在一起,在我的对面。”
就连张国焘自己,也对何叔衡有深刻印象,而且还有声有色、有形象地描写:“湖南代表是毛泽东与何叔衡。何叔衡是一位读线装书的年长朋友,常常张开大嘴,说话表情都很吃力,对马克思主义懂得最少,但显出一股诚实和热情的劲儿。”综上所述,何叔衡很可能是一大代表,而且出席了南湖会议。当然,鉴于有关可靠史料的缺乏,何叔衡是否确切可以肯定出席了一大还可以继续存疑,加以进一步考证。
这样考证结果,到嘉兴南湖开会的应该是:毛泽东、董必武、陈潭秋、李达、李汉俊、包惠僧、王尽美、邓恩铭、刘仁静、周佛海、张国焘、何叔衡(待进一步考证),共12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