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有一天我坐公共汽车去上海影城,也记不清是去看电影还是到那里一个酒家跟朋友聚餐。我在车上偶尔回头一看,后面一排位子上竟坐着一位熟人。这位熟人不是老朋友那种熟人,我和他素无交往,但他的确是一位熟人,是电影银幕上经常看到的熟人,真是太熟了。他是谁啊?是电影演员白穆。
我从小是个电影迷,记电影演员最有本领,也最想亲眼见到电影演员。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的电影演员是张翼,他在联华公司的《大路》等许多片子里演出,看到他的地点在善钟路(今华山路)一家面包店,当时我看到了他真正是目瞪口呆,简直像做梦,可不敢响。后来我又在静安寺路维多利酒家(后改名珠江酒家)见到过大名鼎鼎的金焰,他讲广州话买叉烧,可我还是不敢开口和他说话,只在他走了以后跟我很熟的伙计们说,这位先生就是影帝金焰啊。他们说:“是吗?他是经常来买烧味的。”可如今我上了岁数,不那么怕难为情了,见到白穆,我马上转身向他问好:“白穆同志,您好,您的戏我看得太多了,我喜欢看您演的戏。”
因为太突然了,白穆很不好意思,只是点头微笑。我还说:“其实您拍电影前演话剧那会儿,我就看您的戏了,我是您的老戏迷老影迷啦!”我还说下去:“您一向演严肃电影,可没想到您也拍了《不拘小节的人》这样的喜剧,太好玩了……”
我这样说了,周围座位的乘客一下子都来了劲,全对着白穆七嘴八舌说起话来:“对呀,他是白穆,没错,我也看过他的好多戏。”他们说出了一部部电影的名字:《南征北战》《难忘的战斗》《苦恼人的笑》…… 一直到车子的最后一排也有人过来向白穆致意。
白穆转向四面八方微笑着回答他们,他是很感动的。
可这时候上海影城的车站到了,我只好站起来对白穆说:“真不好意思,我要下车了,希望您保重!”我下车时,车上还是那么热热闹闹的。
我们影迷就是这样爱熟悉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