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绍基是中国工程院首批院士、中国消化病学主要奠基人。晚年在病榻上,他细数一生主要做了两件事:一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参加血吸虫防治工作;二是创建仁济医院内科消化学科、上海市消化疾病研究所,进行慢性胃炎、胃癌方面的临床研究工作。在第二件事中还做了件大事——他创办了《中华消化杂志》。
办杂志对他是“近水楼台”,因为他还担任着多家国际著名医学杂志的主编和编委,尤其是他主编了《斯堪的那维亚胃肠病学杂志(中文版)》,该杂志的国外主编总是请江绍基从杂志原文版中挑选优秀、实用的论文译成中文,附在《中华消化杂志》上发表,印刷费用由该杂志支付,免费赠给订阅者。
江绍基中英文修养深邃,许多英汉医学字典里还未收入的词汇,他都能根据其涵义写出恰当的意思。北欧学者曾将他的中文译文译回挪威文,两相参照,他们惊讶了:中国学者竟能如此深入全面地把握论文原意,遣词成句简直天衣无缝。
渊博的知识使他在分析病例时更显优势,曾经有个反复黄症的病人多方诊治都不见效,后慕名来到仁济,经江绍基诊断为Budd Chiari综合征,这个陌生的诊断令在场的医生惊叹不已。经外科手术,这个诊断得到完全证实。
国际肝病学会主席Rudi Schlid第一次来华讲学。他在会上提问了一个肝淀粉样变的问题,正当在座无人能答而尴尬时,江绍基站起来用英文流利作答,Schlid教授大为赞赏,从此与江绍基成为至交。
作为《中华消化杂志》的创办人和主编,江绍基常对编辑们说,对待专家、权威的观点不要有门户之见,即使是同一单位的同事,有不同观点也是正常的,不能以大压小,而应以科学性、先进性、实用性的准则对待学术研究问题。他对无名小卒的来稿也一视同仁,只要有一点可取就热情鼓励,从不求全责备。
1981年杂志创刊前,为了给杂志造点声势,江绍基发起了一个病例讨论会,一下子吸引了全国一批著名医学专家,其中包括北京协和医院的张孝骞。
作为中央保健局医生,张孝骞当时80多岁高龄,从他健康考虑,他的离京申请当即被上级部门否定。张孝骞的犟劲上来了:既然是江绍基办刊物并亲自邀请,就一定要参加。前往上海前,他还签字“一切后果自负”。同行为办刊尽心尽力,江绍基为此激动得眼眶发酸。
要办刊给人看,自己就要不断充电。江绍基喜欢看书是出了名的。为了阅读大量国内外文献资料,几十年来,他每天经常只睡四五个小时,经常在他家附近的菜场早市开秤时才睡觉。他阅读文献所做的摘记就达100多本,医学著述1000多万字。他曾开玩笑说:“我一生除了‘文革’中的一封检讨书外,从来没有被退过稿,也从来没有人改动过我的文字。”
每天晚上,全家人吃完饭后,在泰安路上他那个80多平方米的房间里,一盏灯常常要亮至凌晨。一家四世同堂,没有书房,江绍基一直坐在他那张最熟悉的餐桌旁,一盏青灯一壶茶,遨游在医学知识的海洋中。
后来,家中几个子女都悉数选择了医学事业,家里常会在晚饭后出现这样的场景:一张书桌一盏台灯,两代医生围坐在一起钻研各自的学问。
在江绍基去世后的第二天,有位厂长专程从外地赶来拜访素不相识的江师母。他动情地说,江教授生前曾多次帮助过这家厂,却从未接受过一分酬劳,他希望能对江教授主编的《中华消化杂志》出点赞助尽点心意。
十日谈
仁术济世的故事
邮票记载的医学奇迹,请看明日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