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喧闹是中国大陆游客的一大特点,在国外的机场、餐厅、博物馆等公众场合,循着声音就能找到自己的同胞。
在台北“故宫博物院”,一个接一个的大陆来的旅行团,东北话、上海话、四川话、山西话,一时间响成一片,服务员手里拿着直径大约20厘米的小圆牌儿,上面写着“请轻声细语”,哪里声音大就往哪里晃,而常常是顾此失彼,刚刚对着这边时,这边声音降了几度,小牌子对着那边儿,这边儿的分贝又大了起来……
我是一个人参观,于是静静地看了一阵、听了一阵,便有了一个发现:大陆来的人,真的是高声叫喊、呼朋引类的也只是一个两个,而大多数人都声音不高不低,但几乎每个人都在与同伴说话,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汇低成高、积弱成强,效果是众声喧哗。
在国外,只要是中国人成众的地方,基本都是这样众声喧哗,让习惯了安静的外国人非常不快。在餐厅就餐,西方人即使是多人聚会,也是两两交谈,声音压得很低,旁边的人根本听不见;中国人则不同,一群吃饭的人抢着说话,一个压着一个,生怕全桌人听不见。上次从巴黎回北京,在戴高乐机场等飞机,左边是飞往仁川的航班候机处,右边是等着飞往伊斯坦布尔的乘客,两边儿都静悄悄的,只有中间的“我们”都在说话,或比较商品贵贱、或交流购物体会,嗡嗡的声音四处回荡。前几年在东京等飞机去大阪,天降大暴雨,航班延误,那天是周末,飞机是波音747,乘客有400多人,等飞机多是从东京下班回关西的日本男子,穿深色西服、提小旅行包,他们全都站着,眼睛不时看一看滚动的航班信息屏幕,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二三十个中国人坐在座位上,不时抱怨航班不准时,每过几分钟就有人去问值机柜台什么时候才能登机。
中国大陆同胞走进现代社会还没有多少年,能大规模地出国旅游还是近十年的事儿,很多人还保持着农耕社会的生活习惯,大声说话就是其中之一。
四十多年前,我在四川农村下乡,那时候真的是“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我所在的生产队和铁路隔着一条大河,有一条大木船摆渡,船不在过河人这岸时,就对着对岸高喊:“调(川北话发‘挑’音,调头之意)船噢——”生产队大部分人住在河边山脚下,有几户住在山上,爬上去要近一小时,有事时,就叫嗓门大的人对着山上垭口大吼:“二娃子——”“分包谷啰——”声音十分高亢,尾声要拖上一分多钟。三十多年前我在工厂机械加工车间工作,上班时机声隆隆,说话不吼没人听得见。吼成习惯的人,改成轻声细语,可能还不是一时半会儿办得到的。据日本和韩国朋友说,日本和韩国刚刚兴起去国外旅游时,也是常大声说话,引起外国人不满,于是国家和社会发起国民文明教育,几年后大大改观。
从众声喧哗到轻声细语,再到在公众场合“沉默寡言”,希望我们走向文明的过程不要太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