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电话里依然沉默　　

　　在医院和老方道了别，燕子直接回家。推开家门。床头柜上，却赫然放着一张纸。纸上歪歪扭扭的几行字：“阿燕，我回芝加哥了。我知道你并不需要我，我在这里是多余的，只会和你吵架，让你难过。我走了，希望你能快乐一些。早餐在桌子上，牛奶在微波炉里。你要记得喝汤，汤料在橱柜里，干洗店里还有三件你的大衣，明天就可以取了。天冷了，出门要多穿一些。棕色的皮鞋鞋跟松了，要修过才能穿。”

　　燕子跳下床，赤脚跑进客厅。电视关着，沙发空着。窗外夕阳西下。其实燕子知道，信已在床头放了几天了。只是那天早晨，她醒来之后，过于匆忙地跑出卧室，没看见而已。

　　燕子快步走到电话机旁，按下芝加哥家里的号码。铃声响过五遍，换作电话留言。燕子挂断电话，又拨老谭在美国的手机。铃声却根本没响。提示音用英语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隐约的手机铃声却从楼下传来。燕子飞奔下楼，从皮包里摸出手机。

　　“我想起来了！”老方在电话里兴奋地叫。“想起什么来了？”

　　“刚才我送你出医院，在门口看见一个人，好像有些脸熟，可一时想不起哪儿见过。 现在我想起来了！我真的见过他！上次你从斐济回来，我去机场接你，在机场见过他！他跟你坐同一趟航班的！”“真的？你不会记错吧？机场那么多人……”燕子半信半疑。“要在一般人，肯定不会记得。但我干调查干了这么多年了，对人脸过目不忘的功夫还是有的！”“那人长什么样？”“中年男人，四十出头吧也就，有点儿胖，留着寸头……”员工餐厅和簋街饭馆，飞速滑过燕子脑海。难道是他？！燕子抬头四望。天马上就要黑了。窗外树立着很多黑乎乎的影子，好像身材怪异的巨人，正默然向着房子里张望。

　　老方在电话里猜测：“应该不是山西那伙人呀？不然不会那么早就盯上你。那会儿你不是还没开始做‘晚餐’呢！”燕子也皱眉沉思。又能是谁呢？那些匿名短信到底又是谁发的？和跳楼的财务总管有关的人？可跟踪在先，跳楼在后。难道另有其人？“总之，你小心吧！晚上别出门，把门窗都锁好。”老方很认真，丝毫没有平常调侃的语气，“噢，对了，我已经找人去打听姓叶的了，明天应该就有消息。”

　　燕子把所有门窗检查了一遍，上楼走进卧室，把房门反锁了，拉上窗帘。燕子和衣躺倒在床上。没过几秒，就沉沉地睡去。

　　燕子醒过来。床头的电话座机铃声大作。燕子抓起听筒：“你好！”电话那端却一片沉默。“喂？Hello？有人吗？”电话里依然沉默。燕子却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心脏一下子悬了起来。

　　“你是谁？”对方“啪”地挂断电话。燕子睡意全无。四周漆黑一团。窗帘缝隙中渗着极微弱的光，好像绷带下的血迹。燕子背后升起一丝凉意。

　　电话铃声又响起来。黑暗中，电话机犹如一只小怪兽，屈身趴在床头，伸长了脖子。燕子踌躇了片刻，一把抓起听筒：“你到底是谁？”“阿燕？你怎么了？”老谭的声音疲惫而沙哑。“是你！”燕子长出一口气，“刚才为什么不说话？”“什么刚才？”“就不到一分钟前，我接到个电话，没人讲话，不是你打的？”“不是我啊，我才第一次拨给你。有人打给你却不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老谭万分紧张起来。“没什么，也许是打错了。”“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出了什么问题？哎！我就知道不该让你去做这样一份工！每天调查人家！总归会得罪人的！阿燕啊，不要做了，好不好？回美国来吧？”“我答应你！”燕子突然开口，“等我做完手里这个项目，我就回美国去！”

　　“你的项目永远也不会做完，你永远也不会回来！”老谭突然歇斯底里起来。“真的！我没骗你！我们去过工厂，亲眼见过那些设备和厂房，根本不值那么多钱！那些幕后的骗子，也快被我们查出来了，真的，一个是黑社会，另一个是县长秘书，还有一个姓刘的，女儿正在纽约读书呢！用不了多久也就知道他是谁了！等这一切都水落石出，我立刻就辞职，真的，你相信我……”“不要和我说这些，我不要听！”老谭气急败坏，“你不想回来就直接告诉我，不论是什么原因，我都认了。不要用工作做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