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临终前两年基本卧床,我还记得,因为热衷工作和发挥余热的妈妈常常在外面奔波,哪天只要妈妈回家晚了,外婆的眼睛便总是注视着对面墙上的挂钟,嘴里念叨着:你妈怎么还不回家呢?天若下起雨来,她则会念叨:你妈又没带伞,会不会淋着雨啊?好像妈妈还是个需要人操心的小孩子,而不是已经也荣升为外婆的成年人。每逢此时,我就不禁会想起那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记得外婆过世时爸爸见妈妈哭得伤心,便搂着妈妈的肩头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对你好的。”老爸彷佛就像在安慰一个幼年失怙的小女孩。如今,快十年过去了,其间妈妈开始慢慢进入失能兼有失智的病程,爸爸真的对她十分的好,开始践行诺言,对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至今。有时我们戏称,老爸既是饲养员(因为妈妈属鸡),要做饭给妈妈吃,又是医生,要为她寻医问药,又兼任护士,每次餐前要给她打胰岛素,还是贴身保姆,尿湿了衣裤要帮她换下。这样深怀爱心的全能的老伴,上哪里去找啊?!所以,当爸爸有一次郑重其事地说“对你妈妈的承诺,我做到了”的时候,我绝对地心服口服。
感动于爸爸的伟大,更因为体恤爸爸的辛苦,在时间精力可能的情况下,我努力尽量助老爸一臂之力,帮着他一起,充当妈妈的饲养员、护士和小保姆,只望能够减轻老爸的一点辛苦和部分负担,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能有一份宽慰。其实,老爸比妈妈年长,腿上还残留着手术的钢板钢钉,他自己也到了需要他人照顾的年纪,却还在承担这样的生活重担,我的内心因此时觉不安。父母安详,也是天下为人儿女者的至深心愿。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言易行难。除了病人本身由疾病带来的痛苦,家中有长期重病患者的家属,他们承受着体力上的辛苦,心理上的压力甚至更为巨大。所有这些,都是没有亲历过的人所难以想象的。爸爸是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他在用行动表达着一个男人对家庭责任的诠释,也昭示给我们做小辈的,当面对自己身染沉疴,陷于人生低谷的长辈和亲人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