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渐渐深了的时候,植物们开始了漂泊,它们的种子乘风而去,渐行渐远,它们会再造一片眼前的风景,可是它们将老死于他乡。
人是可以“少小离乡老大回”的吧。但多数情况是四处漂泊,背着空空的行囊,唱着“我的故乡在远方”。友人叶建松写了《台州府城古井》一书,他却是衢州龙游人,在古城临海工作多年,见到井,引起思乡之情,决定写一写这些井的故事,走街串巷,着意寻访,汇集了393眼古井的资料。井,是家园的标点,是乡愁的符号,在游子眼中是十分亲切的。每当结识一些朋友时,总会遇到人家问你是哪儿的人,这时节我是颇有些踌躇的,我在一个地方定居三十多年了,算不算当地人呢?而要说到籍贯,那地方对我来说却是陌生的,再推祖籍,就更加遥远了,一般的说法,人类起源于非洲,而我们就都是漂泊者了。
前些时,读书界有过一些对“流放”的讨论,有一个观点认为,流放虽然让人背井离乡,但却无法带走人的美德。对于贤哲,随处是故乡。这个观念出自晚期斯多葛学派的代表人物塞涅卡(约公元前4年—公元65年)。进一步的讨论则发现,在漂泊、流浪中,人的本性与自由意志被放大了,甚至由此引发了近代两大主题“世界的发现”和“人的发现”。如此看来,人类的文明进步,还是受益于迁徙和漂泊的,其实,著名的“国际歌”就是在流亡中诞生的,那时,欧洲流亡无产者只要唱起《国际歌》,就能找到同志。
被称为“伏尔加之子”的高尔基曾深情地说过:“我痛苦而不安地爱着俄罗斯,爱着俄罗斯人民。”1921年高尔基因为他的“不合时宜的思想”离开故乡,去了法国,直到临终才回国。由于思想不能见容于当局而漂泊海外的,高尔基不是头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台湾著名诗人萧白是浙江诸暨人,他在《乡心》中写道:“我们并不缺少什么,但永有一种难以填饱的饥渴,在静悄悄的深夜,在一个人走过无人的长街……我们是流浪者呀!流浪的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