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七七传统情人节,本专栏刊出拙文《七夕话“爱”》后,有年轻学子问,还能解析一下“情”字吗,这样“谈情说爱”才“完整”。还有十天便是今年的西方情人节,写就拙文谈“情”。
情(图一,小篆),从心从青。
心,古人以为心是思维的器官,遂有心意、心思、心绪、心想事成等说法。甲文的心(图二)就是心脏的状形,饱满坚挺地直立着,这是“活”的心在人身上,才可能有为之感染的“情”。 跳动的有“思想”的心是“情”字组成的基本要素。
青,作为情的搭档,不仅是学界认定的作声部,更是情字组成的重要条件。青从生从丹。东汉刘熙《释名·释采帛》云:“青,生也。象物生时色也。”严谨地讲“物生时色”指“生”,甲文生(图三),上为草形,下为大地,会芊芊植物从地上萌生,其色青葱,“青葱岁月”就是指年轻的时光。丹,又称朱砂,汞的硫化矿物。丹色,旭日升起之色。甲文丹(图四,丹、井古同形)外框象矿井形,里边一横表示丹砂矿。我国开采朱砂矿有悠久历史,“涂朱甲骨”指殷商时期把朱砂粉涂嵌在甲骨文刻痕中以醒目。始于战国盛行于秦汉的炼丹术是中华医学的瑰宝,而秦小篆的丹字似乎更像炼丹炉与丹丸(图五),当然这是浪漫说法。
心在跳动,生机勃发也;植物萌生,旭日升起。四季之春与一日之晨也;待开发的矿物,则充满着对未来的“冀望”也。先人以心、青为字根造情字,昭示“情”首先属于朝气盎然豪情万丈的青年人,也属于“人老心不老”青春永驻的人们。
情的字义表达是精神的,即指每个人自己感觉到的,由外界事物所引起的喜、怒、哀、憎、惊、恐、疑、惧等心理状态。谈情字,有必要谈贯穿完整人生的三种情感:亲情、友情、爱情。鉴于不能把这三种情感的描述落实到“何物”,姑且用比喻手法行文——
深度的亲情。亲情为父母手足之情,无微不至,是没有条件、不求回报的阳光沐浴;广度的友情。友情为朋友之情,她给人带来了无限的支持和力量,是浩荡宏大可以随时安然栖息的理解堤岸;纯度的爱情。因爱生情的男女伴侣,无论苦乐双方都要共同面对承担,用真情滋润培育爱情之花,永不枯萎。
八百年前元好问的《雁丘词》引文记录了捕雁者的话:“今日获一雁,杀之矣,其一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大雁殉情而死的凄美故事深深震撼了元好问,他买下双雁,“葬于汾水之上,垒石为识,号曰雁丘,并作《雁丘词》”。词作细腻地描绘了双雁情,词人垒雁丘之举又寓含了人鸟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元好问将自己触景生情的感动,化作破空而来的诘问,问自己、问世人、问苍天,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究竟“情为何物”?显然情字的精神意涵是意象的,不可能有物象的具体感知答案。但情字构形组合倒是物质的。拙文作情字揆初,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读者,汉字的“情”为何物:“情”是由跳动之心房、青绿之植物,广袤之土地,坚实井架与珍贵朱砂矿物复合而成。这象征生命、土地、物产的“情”,便是缤纷多姿万物有情的大千世界,便是从洪荒混沌蒙昧中走来的我们人类亘古亘今的精彩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