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里长大的我，和马有了不解之缘。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时，我家分得一匹枣红马，毛色像红缎子一样漂亮。枣红马起初放在伯父家喂养，我时常去看望它，伯父告诉我离它远点，小心尥蹶子踢你。我站在槽前看它，马儿似乎很友好，瞪着玉石般的大眼睛温顺地瞅我，安静优雅地嚼着草，不时灵活地摇摇耳朵。

　　夏天，我和老哥到东沟子去放马。老哥翻身上马，动作潇洒。起初我俩骑一匹马，伯父家那匹黑马，跑起来还真挺风光的。后来我尝试骑枣红马，老哥告诉我动作要领，我双手紧紧揪住马鬃，双腿紧紧夹住马肚子，但马跑起来还是很吓人，我被颠起来，滑到马脖子上，马高昂着脖子将我托住，我险些掉下来，喊着让老哥慢点，而他偏不。他总是逞能和伙伴们比赛，几次他都跑在了前面，大黑马成了他炫耀的资本，老哥说那是一匹从内蒙古买回来的鞑子马。

　　很快我便学会了骑马，马跑起来时耳朵会向后紧抿着，风儿鼓起了衣服，呼吸着草甸上达子香花、苦艾草的香味以及马汗的味道，心情无比豪迈。找一块水草丰美的地方，伙伴们分工看马，可以借机打扑克，谁输了去撵一趟马，有时也下河洗澡、捉鱼、捉蛤蟆、到柳条丛中找鹌鹑窝……

　　我还时常牵着马放牧。夏天的蚊蠓很厉害，有一种绿眼大瞎蠓很烦人，落在马身上，叮疼了，马的皮肤会抖动，随之会用蹄子踢或用马尾巴甩。每次发现绿眼瞎蠓，我都会快速出手拍死它。草甸上的小咬也很烦人，一团一团的，马儿用尾巴来回扫，成团的小咬就被抽散了，抽成了粘液。

　　马儿是很高雅的动物，喜欢吃鲜嫩的水稗草，不像牛，什么蒿草都往舌头里卷。马儿喝水，要喝很清净的溪水，不像牛，浑水也能牛饮一气。和干草比起来，马儿爱吃青草，暑假里，我经常到田间割带着草穗的水稗草，铡碎铡细，夜里喂它。

　　逢集，父亲会套上马车，车上铺些麦秸，赶集的人坐在车上，挤在一起，男女老幼，热热闹闹的。竹鞭一甩，喔喔，驾驾，马儿便听到命令一样跑起来。它的步伐轻盈，跑姿优美，父亲说，你看看，咱家马有膘，跑起来多带劲儿。马铃声声，载着一车的欢笑行驶在乡间路上。

　　如今，马儿的身影渐渐稀少，而萦绕梦乡的常是那骑在马背上跑在夕阳中的情景，仿佛又嗅到了那青草和马汗的气息……

　　十日谈

　　乡野之歌

　　夜不闭户的日子，请看明日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