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闺女专程去了500公里以外的牧场三天,就为让她在那儿骑马。她骑马两天。我因此见识了一位管理马匹的女马仔,印象深刻。
一大片树林,看不到边,走累了也走不过来。树林里面有一片宽敞的开阔地,四五块足球场那么大,养着三十几匹马,花钱就可以骑。我们就住在百米开外的度假木屋,专程来骑马。我闺女喜欢骑马,她享受了自由自在的马背漫游。我不骑怕摔下来受伤,但是我感受了女马仔的诱惑,很意外。
她没有特意诱惑我,我是主动被诱惑。一群准备出行的马装备了马鞍,围着马槽吃草;一些准备骑马的游客在旁边或看或聊天。这个女马仔出现了。一开始没在意看她的脸。她戴着一顶马仔帽,像彪悍的牛仔戴的帽子,黑色的;穿着一件短披风,像电影里佐罗的大风衣那么潇洒,不过她的风衣短很多只盖到臀部。她走路很快步子很大。刚开始她没说话,马仔帽底下闪动的栗色长发让我知道是女的。她声音很大,带着笑,边走边干活边讲话,不知道谁在听。真麻利,给我的第一印象。
她路过我的时候转脸看了我一眼,我吃了一惊,没料到她这么漂亮。圆脸,两颊红红的,大眼睛,非常专注的眼神。她看我的时候还在大声继续说着,笑着。一排细密的白牙。这么秀气的姑娘,干这么粗糙的活儿,不相称嘛。她仅仅扫了我一眼,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离我而去了。我紧盯着她,不料她几步过后突然扭头回看了我,又吓我一跳。我没有考虑好是否要躲她的眼神。她也没躲,边往后撤步边说着笑着。我不知道那笑是给我的,还是习惯性的笑着说话。我感觉不应该这么专注看着年轻女孩的时候,她已经笑着扭过头,真的离我而去了。
她一直在干活,一个一个整理着马鞍子,进出马厩拿着东西,吩咐着帮手。我大多数时间在看她,看她干活,这个阳光下牧场的画面里最吸引人的。她也许感到我在注视她,她的眼睛隔一会儿就看我片刻。她的眼光从马仔帽的帽檐下毫不掩饰地扫过来。我知道她在注意我。我应该看看别的地方了。但是慵懒的眼神还是被动地随着马场里最跳动的马仔。
她从我身边走过几次都没有再看我。突然,她在我对面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嘴里还在大声跟别人说着。话停了,这次是明确地跟我说,“你怎么样,还好吗?”好像继续着我们刚才的你看我我看你的默默对话。看着她的笑容,我回答道,好,一切都好。前一刻我的精神状态还是散漫的,这时候我的头脑紧张地转着。我的本能告诉我,在这个时候,这个环境里,这种气氛中,如果继续着对话,我接下去应该说的是,怎么样,下班以后一块喝咖啡好吗?依我对眼前这个加拿大姑娘的理解,这是最顺其自然的结果。我还能想象这个美丽的女马仔会毫不犹豫地答道,好啊,太好了。可是,我眼下没有这个心情,心不在焉。我不能再让眼前的姑娘有任何误解了。我生硬地停止了对话。姑娘似乎懂得了我的意思,只是认真地看了我两三秒钟,笑着,然后走了。她走开的时候,马仔帽底下的长发一抖一抖,短披风也忽闪着。我没弄懂,是我诱惑她了,还是她在诱惑我。
似乎我们俩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的眼光不再犀利,好像很熟悉很友好。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解读我的。我心怀歉意。也许因为什么关键的都没发生,很容易把气氛导向和谐。她跟我闺女讲话,认真听,然后笑,并不看我。我为了不让自己尴尬,主动过去搭了几句话,她还是笑,看看我,非常爽朗。
她真的很诱人,年轻充满活力,穿着靴子肆无忌惮地踩在马粪和泥土上,拍拍马脖子,拽拽马缰绳。一队人马在她的带领下走进了树林。不见人马了,还能听到她的高音。从远处听,她的声音带着甜蜜。年轻固然诱人,但中年人也有中年人的思虑和轨迹。让阳光照着我们所有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