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近几年情况正在改变，美国一些城市开始着力打击性犯罪。克利夫兰进步尤其显著，2009年的一宗连环奸杀案让这个城市决心“化耻辱为力量”。

　　各部门不再各自为政

　　以克利夫兰为首府的凯霍加县官方调查显示，2009年至今全县4800多宗性侵案有90%定罪率，120名被告获刑。官方预计，未来几年还将起诉超过1000宗案件。

　　在打击性犯罪和安置受害者等事宜上，克利夫兰执法、司法、医疗和社会保障部门不再各自为政，通过县层面的性侵案反应小组等合作机制，相关各方定期会面、共同受训并在具体案件中分工协作。

　　克利夫兰对性犯罪案的态度转变，源于2009年万圣节终结的一场噩梦。那天晚上，警方将这个城市史上最残暴的连环奸杀案凶手安东尼·索厄尔抓捕归案。犯罪现场调查人员在索厄尔家后院及房内找到11具女尸，索厄尔被判处死刑。

　　索厄尔被捕后，克利夫兰市长弗兰克·杰克逊授命组建失踪人员与性犯罪调查特别委员会，委员会就处理相关案件提出26条建议。根据建议，市警察局将整合而成的性犯罪与特殊受害者工作组办公室装修改造，墙漆换成更柔、更暖的色调，隔出独立审案间，让受害者讲述案情时不必暴露在众目睽睽下。

　　詹姆斯·麦克派克是这些变化的见证人和执行者之一。他2008年转到负责抓捕索厄尔的第四区分局，2012年被任命为特殊受害者工作组领头人，专门负责处理性犯罪、虐待儿童和家庭暴力案。接手后他就启动改革：让手下警探从立案第一天开始就和“克利夫兰强奸危机中心”（CRCC）社工密切合作，由后者对受害者给予心理咨询、医疗康复、司法程序等帮助。

　　麦克派克深知处理这类案件会让人身心俱疲，警察如是，受害者更如是。他过去常常在凌晨3时醒来，反复思考手头案件的种种细节和后续程序。当时，特殊受害者工作组每名警探手上积有至少30件性侵案和达到重罪程度的虐待儿童案。

　　如今手中有权，麦克派克希望贯彻自己的理想：让所有受害者能得到妥善照顾，让克利夫兰性犯罪调查成为全县佼佼者。他说：“我们查案要采取以受害者为中心的态度，因为他们确实值得同情。”

　　软件变了硬件也强了

　　索厄尔案使警方进一步确认了性犯罪案的两大特征：一、社会边缘者更容易成为受害者，因为侵犯他们成本更低，受害者报警几率更低，即使报警，警方也不容易相信。二、不管多离奇的故事都可能是真的。

　　麦克派克说：“我告诉警官们：‘别去评判你听到的故事，有时候那些荒谬至极的情节可能就是真相。’”假如第一个接待受害者的警察带有成见，受害者就会产生疑虑，更可能不愿和警方合作。

　　不仅软件变了，硬件也增强了。去年在克利夫兰都会保健医学中心一项内部创意竞赛中，一个强奸受害人的遭遇打动了评委，成功获批10万美元经费，用于新建一个性犯罪受害者救护室。当时一共105项申请中，仅有6个项目脱颖而出。

　　性侵案法医物证鉴定的成本也大大降低，相对地，鉴定效率大大提高。过去，克利夫兰性犯罪调查科向州立犯罪调查局（BCI）实验室送DNA物证鉴定，每份成本在4000美元到5000美元，2012年降到433美元。俄亥俄州检察长麦克·德怀恩把加快物证鉴定效率作为工作重心，BCI投入更多自动化机械监测设备，新增10名鉴定人员，物证鉴定工作周期减少了不止100天。

　　“光是做完物证鉴定不够，还要确保所有后续工作到位，才能让案子进入司法程序。”凯霍加县犯罪调查科副检察长理查德·贝尔说。

　　每周有大约35份性侵物证鉴定报告从BCI送回，由于工作繁重，贝尔不得不要求扩充人手。如今他手下共有25名调查员、6名助理检察官、2名监察员和2名律师助理，另有CRCC指派的4名社工。

　　改变世人对强奸态度

　　2013年，凯霍加县检察长蒂莫西·麦金蒂授命组建性侵案取证行动队，成员20人左右，来自打击性犯罪相关各部门，每周二开一次会。

　　最近一次会议上，贝尔回顾了过去两年取得的成绩：通过DNA物证鉴定，在联邦调查局DNA数据库中锁定嫌疑人的成功率达到59%，稳居全美第一。2014年和2015年各完成1500宗强奸案调查，2015年90.5%案件成功将嫌疑人定罪。

　　当天与会者包括凯斯-西部保留地大学犯罪预防研究教育中心首席调查员蕾切尔·洛弗尔。去年行动队与该研究中心建立合作关系，从行动队经费中拨出10万美元投入相关研究，还提供了20年来所有性犯罪案宗。为期一年的研究最后出台报告，对本地案件的性犯罪模式、定罪成功要素等作出详细分析。

　　贝尔说，对案件的集中处理让行动队得到几个关键教训，其中之一是连环强奸犯对受害者类型不一定有偏好，作案手法也可能多变。这是在研究了298名连环强奸犯和902名受害者后得出的结论，和执法、司法人员以往的认知不同。

　　“假如凶手有胆强奸陌生人，他很可能对自己生活中的女性也不会有太多怜惜之心，所以也可能会侵犯熟人。”贝尔解释说，“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对检察官和警察来说简直是醍醐灌顶。”

　　如今在打击性犯罪领域，克利夫兰已经成了榜样。贝尔说，至少有20个城市的警察局把行动队成员请去传授经验。“我们在其他地方看到很多类似的不足，比如物证鉴定迟迟未做、刑侦队人手不足。于是很多案子因为调查阻滞、找不到受害者，只能草草结案了事。”

　　洛弗尔说：“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改变世人看待强奸的态度，改变对待强奸受害者的方法，对她们给予必要的支持。”  　　　  沈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