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太短,岁月太长,青春注定要散场。
海藻一样的头发,白色的棉裙,光脚踩在木地板上,清香的百合……流水一样的生活让青春成为越来越远的背影,但是,《七月与安生》是必须要看的,甚至秉持一种即便是失望到底要去看一下的决绝,因为,在很多人心里,这更像是一个仪式,一个如何打开并安放自己青春记忆的仪式。
导演为《七月与安生》不只是做了加法,应该是做了乘法,对电影中的真实情节与小说中的故事情节进行了两次反转和置换,,增强了戏剧的冲突和张力,从截然相反的结局到更多草蛇灰线的布局,有了更多让人觉得饱满和丰富的细节,使得最终的呈现,从阴郁逼仄的爱情里飞出来,进入更广阔、更敞亮、更丰富、更密实的空间里。这样的格局跟残酷青春无关、跟三角爱情无关,根本就是一部内省的自我寻找和发现的旅程,所以电影有一种静水流深的气质。
小说里笑容很温和的苏家明虽然是七月十六岁之前包括以后看到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但在电影里,不过是个道具——爱情的道具、成长的道具。七月和安生并没有花巨大的力气去争夺一个男人的爱情,但她们却为寻找镜中的自己,头破血流。
从火车站送别一幕开始,电影和小说别有了越来越远的距离,直至不同的结局。小说中那块玉牌是最后结尾处才点明来路,家明的母亲说起那块玉牌是家明从小戴的。安生告诉七月:“那一个夜晚,我对他说,我要走了。因为我爱他,所以我要为他漂泊到老,漂泊到死,不再回来。他把他的玉牌送给我,他说,我的灵魂在上面。跟着你走。”简而言之,小说里的无尽的漂泊有七月的一半也有家明的一半,而在电影里,七月与安生挥手道别的那个瞬间,她看到了安生脖子里的玉牌,七月在那一刻就已经知道真相,安生的离别是为了让给她岁月静好的生活。安生在火车站跟七月这样说那个要带她走的吉他手——他是除了你之外,第二个爱我的人。是的,无论什么时候,七月在安生的心里,总说排在第一的。所以即使后来她们在淋蓬头下争执,安生依然会说,家明和你之间,我当然选你啊!
她们感受到了彼此灵魂的共振,这样的同频率共振胜过一切深刻的感情。这样的相互取暖,并不妨碍她们去和心仪的男性的交往,虽然事实证明,情感世界里,经不起考验的总是男生。
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可是,生活里哪有这样简单的好与坏?现世安稳如七月,放浪不羁如安生,她们不一定是某一个你或者某一个我,她们只是这一时刻的你或者那一时刻的我,在人生的不同片段里,我们游走在七月和安生之间。
电影折叠给我们三个不同的结尾,展示人生的各种可能。无论哪一个结局,总是那样的残忍、无奈。电影最后一个镜头,是安生对着玻璃,看到七月在跟自己微笑。七月与安生,隔着多少似曾相识的自己,又有多少较量与纠结不忍面对内心深处支离破碎的另一个自己。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在夜深花睡去的时刻,任灵魂在镜前翩翩起舞。
有很多曾经看过安妮宝贝文字长大的女生,一不留神,就变成了唾弃她矫情的人。可以不补刀、不评价,只是在心里挥挥手,再见,安妮宝贝,再见,少年时候那个自己。
也许,我们穷其一生,要去学会的,便是与不同的自己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