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发表于报纸副刊的散文、随笔(以刊于海外,尚未结集的新作为主体)选编一个集子,不能不对主要发表园地作一回顾。
首先想到的,是旧金山一位已成故人的文友——敬爱的德蓉大姐(1942—2012)。从1993年开始,德蓉在旧金山发行量最大的《星岛日报》副刊开《自说自话》专栏。这位生于北京,青春时代嫁至香港,中年以后离婚,后去美国的普通女性,每星期刊登数篇千字文,好像你也可以写,那感觉真好。还有,副刊每天按时来到,停停当当,岁岁年年,有那种生生世世的情谊。
如果副刊是餐厅,读者是食客,作者就是厨师。我的 “厨艺”平平,且都是 “家常菜”,但为副刊写稿的资格颇老。可以说,没有海外副刊,我连起码的水平也不具备。我1980年在全新环境中思考和书写的,因生活平庸而产生的对灵性的渴求,前辈的示范和教诲,一步步地使我成为独立的、全新的写手。
20世纪80年代初,我给纽约的《美洲华侨日报》投的稿件,是读了大量台湾现代诗以后学写的新诗。开始时,主编王渝的退稿信,我抄在日记本上,其中有一句:“你如果继续像现在这样写,会让粗疏破坏了一切。诗是文学的最高形式,不要说一段一句,乱、错、粗疏不得,连一个字都得好好斟酌。因为写诗时,文字不仅是工具,亦是目的了。”整整30个寒暑过去,2014年夏天,在纽约《侨报》举办的讲座上,我向在场的王渝大姐说:“您是我异国写作生涯中遇到的第一个贵人。”编者与作者双方的文化乡愁,付出了无数心血,从而将报纸的“后花园”(王鼎钧先生对副刊的妙喻)料理得花团锦簇。作为投稿者,永远感念他们的奉献。
《抓在手里的阳光》(副刊文丛-“个人作品精选”系列)自序(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