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看谷秀,都吃粘糕喜心头;粮增产,人增寿,六六大顺好时候。”这是我东北乡间老家那地方流传多年的民谣,只说明六月六是个好时候,吃粘糕祈盼六六大顺。为什么吃粘糕呢?粘糕是农村早年跟饺子一样好吃的东西,香香甜甜,又紧紧地黏在一起,吃了家人长肉,更有力气夺得丰收。
我童年生活的村子只有六七十户人家,三面环山,北有二龙眼河流过,谁都说这里风景、风水都好。村里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肯出力,会种地,讲究多打粮。当然也讲究吃了,而且随着农家节日吃得多种多样。春节吃饺子,正月十五吃麻团,春分吃春饼,端午吃粽子,中秋节吃月饼,腊八吃腊八粥……而农历六月初六是什么节日,村里人谁都说不清楚,但家家户户都重视这天,除了吃顿粘糕,还有活动。我的小学老师蒋先生猜想:六月六,正是年中盛夏,谷子抽穗,庄稼结籽,可见年景,农人便随着五谷的长势欢悦庆贺了。另外,一年四季中两个六挨得最近的就是六月六,人们自然渴求六六大顺了。
记忆中,每每六月六来临的头一天,母亲就把大黄米磨成面子,放进泥盆里加水反复糅和,待通透柔润时加盖封严,进行发酵。半天一夜之后,揭开盖醒面,接着撒粘糕。母亲先是用猪肉皮把蒸帘细细擦一遍,再将拌了糖的黄米面铺成大饼状切成条块放到蒸帘上,大小一样,薄厚相同,方方正正,均均匀匀。母亲这时候把事先烀好的皮红瓤白的东北饭豆撒进粘糕,遂粘贴一些干枣、瓜籽仁,最后少喷豆油,便端进锅里开始气蒸了。蒸粘糕一定要注意火候,先硬火,再慢火,后温火,时间必须足够。随着锅里冒出来的滚滚蒸汽,那粘糕的香味就喷放出来,我和弟弟用手把香气扇进翕动的鼻子。粘糕出锅了,都是面黄豆白,肥肥胖胖,柔亮透光,惹人一阵发馋。或蘸白糖吃,或抹荤油吃,或就汤吃,软软的黏黏的甜甜的,满嘴香,肠胃舒悦。
这天晚饭后,一家一家的大人小孩陆陆续续上山拜山神,祈求好风好雨人平安,一切六六大顺。拜山神就是给高大苍老的树木磕头,那是一种虔诚的表达与寄托。自古以来,村里人就把山上的花草树木信为神了,所以自然生态保护得最好。拜祭结束,就在大树下唱歌跳舞。
六月六虽不是什么节日,却吃好的,办活动,跟过节一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