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工部局聘用了稀缺人才雷士德
1867年抵达上海的雷士德或许目睹的并不是之前如脱缰野马般上涨的地价,而是从峰巅上第一次快速下坠的地价,不管怎么说,十万避难者因战争结束而回到故里,这不会不对地价产生影响,阿礼国便曾经在与他人讨论时说过这样一个事实:英租界里,8000幢简屋四分之一空关了。空关达到2000幢,一个不可思议的比例。
此外,更加重要的事实是,域外经济的衰退波及到了上海,衰退之严重,甚至让曾经在上海滩独步一时的宝顺洋行开始了大喘气。但要不了多久,初登上海滩的雷士德便看到上海地价的强力反弹,那是因了全球经济的回暖,因了苏伊士运河的凿通,也因了不少西方小公司公然违反五口通商条约规定,在上海私自开设许多工厂,工厂需要大量员工,大量员工需要居住,居住则需要空间,空间需要有一种新建筑形式,简屋如果不再能庇护他们,那么,石库门呢,这种可能借鉴于绞圈民居的建筑在上海不可思议地推广了开来,房地产市场缓慢复苏,而雷士德立刻将要享受到复苏带来的巨大好处:1875年,租界地价在工部局的重估中为每亩1459银两,比十年前涨了百分之十;1881年,不是黄金地段的杨树浦一带,地价也由之前的70两至80两银子上涨到了200两至300两银子,新闸镇的地价更是上升到500两一亩,一切正很蓬勃地发展着。
工部局立刻聘用了稀缺人才的雷士德,聘期先是三年。聘用期间,雷士德主要工作有二:一、负责公共租界的城市规划;二、负责担任所有建设的监督。聘用合同中有一条规定得相当严厉:聘用期间,任何职员不得参与其主管业务范围内的商业活动。雷士德必须洁身自好,必须控制自己的基本人性。看着工部局有关人士,在合同上签下自己大名的雷士德微微笑了,他当然欣然接受这样的约定,这是他的教育和文化背景所决定的。
雷士德在那些年,我指的是19世纪70年代、80年代,究竟给上海留下哪些东西呢?因了负责城市规划,历史似乎记载了这样一个细节:英租界西面边界线的首次测量,是由雷士德来完成的。所谓西面边界线,也就是河南路,之前叫做界路,麦华陀在1863年颁布了租界马路命名的基本原则后,界路易名为河南路,我在之前篇章中已经说过,这里就不表了。只是有个疑问,那英美公共租界,早在1848年,经阿礼国与麟桂的交涉后,西面边界线已经推进到泥城浜、周泾浜一带,即今日西藏中路附近,河南路已不再是英租界边界线,边界线应该在西藏中路一带,也因此,读者对这个细节完全可以保留自己的看法。
历史又记载了这样一个细节:雷士德因了自己的建筑师和土地测量师双重身份,他被法租界公董局市政工程处借调过,在那里,他协助法国同事完成了上海法租界第一张地图的出版。那时,法租界有了自己的志愿消防队,也有了自己的巡捕房,或者叫做警务处。全部人员为:一名总巡,一名副总巡,四名捕头,四名副捕头,三十二名欧洲巡捕,还有三名中国翻译和两名包打听,顺便说一下,后来成为法国巡捕房得力巡捕的上海滩闻人黄金荣,这时还刚刚出生在苏州。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在1869年11月3日召开的会议上,公董局董事会准许警务处总巡试用12名中国巡捕,如果试用结果令法国人满意,中国巡捕可以增加到20名。结果,试用是令法国人相当满意的。
1869年4月,法国新任领事达伯理到达上海,看着正被雷士德与他的法国朋友们一起固定在图纸上的上海,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回忆过去,我想起了十年前的上海法租界,我很奇怪,在这块冲积地上,有害的疫气使人住在那里既不舒服又有危险,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竟然像使魔法般地出现了一座美丽的城市,它的宏伟的建筑物和各种设施都堪与欧洲相比,这座城市将近有四万名各种国籍的居民,在我们的旗帜的保护下过着安全、平静和清洁卫生的生活,这完全得之于办事审慎周到的公董局。
雷士德不可能产生这样的联想,因为他没有像达伯理那样的新旧对比,自然产生不出达伯理那般的由衷感慨。但以后,他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和联想,并且,更加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