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
——《孟子·离娄上》
这几句话,一看就懂,说君主的人品、言行、决策有极大的主导作用和示范效能,关系到邦国的安危。如果君主仁义,那么不管是几万人的小国,还是上百万人的大国,都会是仁义之国。只有君主心正,身正,颁布的是正令,遵循的是正路,邦国才会稳定。
这几句前面,孟子还讲了两句话,意思是用人出现问题,施政有了过失,不必过分指责,最重要的是“君心”,而“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朱熹在此注解时引用程颐的话:“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之仁与不仁耳。心之非,即害于政,不待乎发之于外也。昔者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疑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心既正,而后天下之事可从而理也。’”(《四书章句集注》)“君心之非”很难纠正,也没有多少人敢去纠正,只有品德完备、声望很高的人才可能做些工作。自信满满的孟子,认为自己就是能攻君主“邪心”的人,就是能定邦国正路的人。
古代向来以伦理治国,战国时代各大国变法,以法律治国,但传统根基还在。孟子对法家颇有微词,而鼓吹“王道”“仁政”,自然重视“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滕文公上》)等基本伦理。从治国角度看,这五伦中的“君臣有义”处于关键地位。指的是君主与朝廷诸臣的关系要合宜,具体说是重情感、讲原则、订规矩、担义务、有分工,等等;上下都处理得当,团结一心。
义与礼紧密相连,而义也好,礼也罢,君主是关键中的关键。关于君主对待臣下,以及臣下反馈君主,孟子是这样对齐宣王说的:“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离娄下》)君主把臣下看做是不可缺的手足,那么臣下会把君主看做是自己的主心骨;君主把臣下看做是狗和马一样的劳力或宠物,那么臣下会把君主看做是国中的一般人;君主把臣下看做是泥土和草芥,那么臣下会把君主看做是仇敌。孟子的话,闻所未闻,在正直者听来会是震聋发聩;而对大权在握又心术不正者来说,则如芒刺在背、暗箭穿心,多半是忍无可忍。朱元璋就曾经为此暴跳如雷,大叫如果孟轲老儿生在明朝,早已砍了他的脑袋。
孟子三句精辟语言,从正反两方面生动解释了“君臣有义”。君义而有礼,臣亦义而有礼;君不义无礼,臣亦不义无礼。
孟子接着给齐宣王举例说明:君主对臣下的劝谏能照办,对臣下的建议能听从,对百姓广施恩惠;臣下因故离去,君主能派人先到他要去的地方做好安排,且使人引导他离开国境;臣下离开三年不回来,然后才收回他的土地房屋——这叫“三有礼”。三有礼,即在三个方面表现得有情有义。如果与之相反,则成仇敌。
孟子大讲仁义,对自己的学生言,亦对所有读书人言,同时对天下所有人言,而尤其是对君主言,盖因君主是“王道”“仁政”能否施行的主导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