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灶披间,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留下过美好的记忆。对于多数人来讲,记忆的是锅碗瓢盆交响乐曲,体味的是油盐酱醋五味杂陈,感受的是邻里交往人情冷暖。而对我来说,留下的是另一番记忆。
仅仅半间灶披间,是我的婚房,在那间不足6平方米的空间里,三人世界生活了4年半,直至单位里福利分房,才搬了出来。现在每每回忆起这段往事,那时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了一些,却也不乏甜蜜的回味。
我曾经生活过的老西门唐家湾地区,是一片石库门的老式旧里,一个门牌号里住着10来户人家不在少数。我们30号里的灶披间,也不知从哪一年起,一半作灶披间,而另一半则成了住房。上世纪60年代中期,原先住的一位老房东搬走后,因为我家人多,经父母争取,房管所将半间灶披间分配给了我家。当时我们家10口人住着10平方米的亭子间,9平方米的后厢房,以及不足5平方米的半间灶披间。
1988年,我准备结婚了。后厢房父母住着,亭子间住着大哥一家,姐姐们出嫁了,小哥和弟弟单位里分了房子,留给我的只有半间灶披间可作婚房。那时,我刚从安徽小三线八五钢厂回到上钢五厂,两家厂正处于磨合期,有些事务还是各管各的,譬如福利分房。因为我从八五钢厂回来时还是单身,没有分房资格;在上钢五厂又没纳入其分房体系。分房无望,只能蜗居半间灶披间。
半间灶披间要做婚房,我弟弟花费了不少心血。先是与隔壁29号里老肖的三儿子“铁头”联系,落实扩建的材料和施工人员。敲墙头,加屋顶,为了增加光照,在靠近花园弄一侧还“破墙开窗”,用了两个多星期时间。
施工结束了,我弟弟又请来了单位里的同事“小木匠”进行内装修。为了防潮,墙的周围做起了护墙板。水泥地重新做过,刷上油漆,做成了油漆地面。为了充分利用空间,还搭了一个“小阁楼”用作储物。小小的房间安了三盏灯,一只大的日光灯,一只靠近门的壁灯,还有一只在床上面“小阁楼”下面的吸顶灯。为了节约空间,门也做成了折叠式。
半间灶披间经过装修倒也小巧精致。一张床横放在房间的一角,但床边已经安放不下一只床头柜,只能横着放,门也只能开启三分之一。床头柜旁是一台蝴蝶牌缝纫机,这样床沿前面的空间大约只有20厘米的距离了,人只能侧身收腹,撅着屁股上下床。床的长度方向正好放一只三门五斗橱,进门的左边放了一张圆桌,圆桌与五斗橱之间正好放一张折椅。因为半间灶披间实在太小了,大橱、冰箱只能放在父母的房间里。
半间灶披间虽然小,我与爱人却也精心地呵护着。房间的布置以暖色调为主,大红的被面,紫红的窗帘,粉色的电视机套,半间灶披间充满了暖意。休息日,揩窗门是我的专利,我爱人把地面拖得干干净净的,还规定我进出房间必须换鞋。房间整理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半间灶披间体现了我们对生活的态度。
闲暇时,我坐在床沿边,把缝纫机当作书桌,看书行文,我爱人坐在圆桌旁的折椅上打毛衣。儿子的出生增添了无限的欢乐,三口之家在半间灶披间里尽情地享受着天伦之乐。
我曾经问过我爱人,你怎么肯嫁给一个只有半间灶披间的我。她笑笑对我说,我嫁的是你呀,又不是半间灶披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