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件事让我出名
杨百万这样回忆——
当时个人没有本票,只有现金。我称过,一万元10元钞票是0.6公斤。我带50万元出去,就是30公斤。我就跑到公安局去,说现在改革开放了,我要从事国库券交易,能否请保安人员。后来上海《解放日报》社会新闻栏目上登过消息:上海出现第一例私人聘请公安人员当保安。我其实还有一个想法:中国人民银行如果认为我不合法,那么现在公安人员跟着我,我怎么做买卖的他们都看得见,有事你们可以去问公安局。
那时大家都没见过大钱,你带着100万元现金,别人都会怀疑你非偷即抢。有一次在火车站检查安全品,检查人员要我打开包。我说:“我不能打开,要打开到你们办公室去打开,我怕被歹人看见要跟牢我。”检查人员从未碰到如此不买账的人。走进办公室,我打开包说:“都是钞票,可以带吗?绝对不是危险品。在外面不给你看,是考虑人身安全。”同时,我立刻把几包香烟掼过去。他们也很重视,马上通知乘警,请他们保护我的安全。就是这件事促使我萌发请公安人员的念头。以后我出门,保安人员开好执行公务的证明,还带着枪,一路免检,通行无阻,少了许多麻烦。到了外地银行,银行认为我正规,愿意把国库券卖给我。
1989年,我又跑到税务局。当时有关部门认为有几种人赚钱最多,我的名字排在第四位:上海市民杨怀定,利用国债买卖获取暴利。我马上跑到税务局咨询是否要交税。税务局的同志讲,我们早知道你了,并且表扬我主动上门报税。当时的背景是,个体老板都不大肯交税。报纸后来登了消息:上海市民杨怀定主动报税。根据国库券条例,国库券是免税的,我买卖国库券也就不用交税了。
到中国人民银行咨询、请公安人员做保安、到税务局报税,就是这三件事让我出名的。
在上世纪80年代末倒腾国库券的队伍里,并不仅仅只有杨百万这样单兵作战的个人,其实也有第一批证券公司的身影。
1989年底,中国人民银行一家北方信托投资公司听到风声,人民银行所属的信托投资公司都要撤销,但他们库里还压着1000多万国库券,如何处理?哪儿也找不到肯出这一大笔钱收购的买主。因为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名声在外,那边的人便火急火燎地给副总经理阚治东打来电话: “我们公司要撤销,人家都来要钱,而国库券又无法一下子换成现金,请你们帮忙解决。”阚治东感兴趣了:“我们可以吃进,什么价格?”对方报了一个价,阚治东觉得很合算:“好,1000万国库券我们都要了。”
1000万元,对阚治东的公司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哪里去筹这么多钱?阚治东立即给工商银行上海分行毛应樑行长打了电话,毛行长同意了。于是赶到银行开出支票,指令虞志浩、边晓敌当天下午乘飞机即赴哈尔滨办理转让手续。随后,阚治东亲自出马,带领朱德明、郭纯和工行保卫处的几个同志,也火速赶到哈尔滨。
当时的国库券都是现货交易,钞票和国库券直接运来运去。阚治东他们此行也不例外。1000多万元的支票一张,换来50箱国库券,足足装满了10个大麻袋。怎么运走呢?当时亲身经历的朱德明,今天讲起来还有点惊心动魄:
12月的哈尔滨,大雪飞扬,滴水成冰。我们先是点数国库券数得天昏地暗。麻袋装好了,什么时候走?怎么走法?都是在极为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也绞尽了脑汁。
本来,我们想搭乘飞机回来,但保卫处同志从哈尔滨人行借了几把枪,带武器不准上飞机。我们又想干脆租一架军用飞机,但军用飞机不可能一下子飞到上海,沿途要停几次,安全有保障吗?我们又包了几间软卧车厢,但装国库券的麻袋体积太大,不允许上软卧。
最后,只好同哈尔滨铁路局及铁路公安派出所商量,把国库券放到前头的行李车上,派人拿着枪日夜轮流值班看守。换下来待在软卧车厢休息的人,神经也不敢一刻松弛。对讲机始终开着,过几分钟就问;“怎么样?”行李车上的看守人员就答一句:“安全。”就这样提心吊胆,经过几十个小时的路途颠簸,终于把它们安全运抵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