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忙碌的“上班族”,能静下来听音乐的时间不多,边走边听倒也不错。我喜欢西方古典音乐,走在路上听古典是最适宜的:听进行曲,走出激情;听钢琴曲,走出浪漫;听交响乐,走出缤纷;听歌剧,像“乘着歌声的翅膀”……再随意地配上路边风景,眼里、耳畔、心头都是一片“姹紫嫣红”。
慢慢发现:地铁是个看书的好地方。列车与铁轨接触发出有节律的“咣当”声,最能让人静心。这个车厢里的最大噪声,覆盖在一切声音之上,犹如在人与尘世喧嚣间立起一道屏障,虽然也是吵的,却不掺杂质,天地间便只有它。心静了,就能看书;许多原本读不进的,此刻也能读。地铁身处地下,于空间上有隔世感,这样的感觉不经意阻隔了时间,让人觉得无论怎样慢,都无所谓,反正身在这里,与整个世界无关。所以目光尽情在字里行间玩味,有趣处可以反复读,若不过瘾再把前面的部分翻回来重读。
以前,在短篇小说和中篇小说间,我喜欢短篇,中篇常常读不完,或是读着读着断了,再续上也是兴味索然;如今我偏爱起中篇来,往往一个来回就能读一篇,味道全出来了,露出短篇小说里装不下的功夫。晦涩的“大部头”,一周读不完就用两周,两周不行就三周,易懂的作品,一周就是一本。
在从前,有的书我是不敢读的;虽然喜欢、却望而生畏。比如《哈扎尔辞典》,这部哲学家写的“辞典体”小说,看过的人说是文学迷宫,连作者米洛拉德·帕维奇先生也在导读里毫不留情地提醒:“读者也可能在本书的字里行间迷路……再也找不到归途”。这样的书,若没有足够的闲情和时间,是不可以读的。但这两样地铁上都有。于是,我终于读了。因为身在得天独厚的“读书场”,我不仅没迷路,还跟随着帕维奇先生在天堂和地狱里穿梭、逡巡,将过去和未来揉作一团,化作梦境、化作现实、化作传奇……
在上下班的地铁上读书,常常是站着的,肩上挎着重重的包;还有时是侧着,时而是歪着,最糟糕的是金鸡独立。无论哪一种情形,都与他人结结实实地挤在一起,动不得、转身不得。然而只需翻开书,这一切都如同书页上的尘埃,轻轻一弹荡然无存。
手捧书的一刻,人在世界之外,完成着一场属于自己的穿越,自在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