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达保是个拉祜族村寨,在云南澜沧的大山深处,如今已经修了一条直通寨子的公路,但即使这样,从省道拐进通往寨子的这条山中公路,开车还需一个多小时,可想而知,这个山寨先前是如何闭塞,以致外人都很少知道。
可老达保现在却是名闻遐迩,外面的人纷至沓来,寨子里的人则被邀请去往海内外,为的都是听到源自老达保的歌声。老达保的村民真是个个了得,能歌善舞,放下农活便吹起芦笙,抱起吉他。那天中午,我在村里溜跶一圈后去李娜倮家开的小餐馆吃饭。李娜倮是老达保最出名的歌手,她家的餐馆就跟寨子里所有的民居一样,是两层的小木屋。小木屋的对面是建造不久的一个实景演出舞台,每到周末,一场拉祜风情的歌舞剧都会在这里上演,村民们老老小小几乎全部出动,跳起神鼓舞、老鹰舞、马鹿舞、摆舞,而200多人共同演绎的多声部合唱《打猎歌》,气势磅礴,朴实纯真,犹如天籁,每个演唱者加入合唱后无需排练,自己就能准确地找到合适的声部,令人惊叹。即使不唱不跳的村民,也牵着自家的牛和狗从舞台上悠然而过。
李娜倮家的小餐馆,掌勺人便是家里的男主人,在他烧菜做饭的当口,正巧李娜倮的父亲李石开打这里走过。李石开很了不起,是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的拉祜族创世史诗《牡帕密帕》的传承人。史诗《牡帕密帕》具有浓厚的神话色彩,记录了拉祜族人诞生和宇宙万物形成的各个阶段,是拉祜族说唱音乐的代表作,而李石开15岁的时候就学会了。李石开的另一个传奇则是他是老达保“吉他弹唱第一人”,1984年,李石开卖掉家里的一头猪,得了60块钱,然后去尚属遥远的澜沧县城买了一把50元的吉他,当他返回寨子的时候,他并没意识到,自己将开创老达保的一个全新的音乐时代。
得知我是从上海来的,现年34岁的李娜倮在村里的学校一教完歌舞课便赶了过来。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李石开引以为傲的是,女儿李娜倮是位创作型的歌手,她创作的众多歌曲广为流传,那首咏唱离愁别绪的《实在舍不得》,让多少人听后泪流满面。那天,李娜倮和她的丈夫一起为我唱了一首《真心爱你》。唱完歌后,李娜倮告诉我说,这首歌是她16岁那年创作的,那时,她正与男友,也即现在的丈夫在恋爱中,不料,枝杈横生,另一位姑娘也爱上了她的男友,为了牵住男友的心,李娜倮写下了这首歌,在一个有着皎洁月光的晚上,在男友家的窗下唱了一遍又一遍。李娜倮这样说着时,她的憨厚而腼腆的丈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时,他们的三位亲戚也来了,其中那个又会弹吉他又会击鼓的小男孩才3岁,他们唱了李娜倮创作的另一首风靡当地的歌曲《快乐拉祜》。后来,我犹豫着提了一个要求,问他们能否唱一首天下尽知的电影《芦笙恋歌》的主题曲《婚誓》,他们热情爽朗地答应了,至今我都无法形容他们完美动听而神奇的和声,我只知道我的心醉了,融化了。
老达保实在是个奇迹,这个从前与外界隔阂、贫困落后的深山里的寨子,如今已经实现了脱贫的目标,用村里人自己的话说:“我们唱唱跳跳就能赚钱了。”李娜倮不只是个歌手,作为党的十八大代表,她肩负起了更大的责任,她对我说,由村民们自发组成的澜沧老达保快乐拉祜演艺有限公司已应运而生,她被选为副董事长,她现在想着的是怎么将老达保多姿多彩的原生态民族文化更加广泛地展现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