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党校《学习时报》曾撰文描述目前中国相当一部分落马干部的“双面人生”:“一边是工作上的废寝忘食,一边是生活上的贪污腐化。”有心人盘点典型案例,的确如此。
比如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刘铁男,落马前是名“业务型领导”,“玩命干工作”、“每天除了睡觉就在办公室待着”;在廉洁方面,严格要求自己,“每次吃饭都不去”,在开会时也屡屡强调“要严格按程序办事”。真相是,他利用职务便利,单独或与其子共同非法收受他人财物3558万余元。
又比如北戴河供水总公司原总经理马超群,对自己很抠,不舍得花钱,从不露富,如果自己一个人吃饭,只要一碗面条。真相是,他家中搜出黄金37公斤、现金1.2亿元、房产手续68套。他曾向多家单位和个人索要巨额财物;贪污巨额公款;擅自将巨额公款借给他人使用且长期未归还。
这些贪墨巨款的人理应对自己好一点,但他们却违反人之常情,这种人之可怖,韩非子深有体会。
管仲生病,齐桓公前去探望他。齐桓公说:“您病了,万一不幸寿终,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吗?”
管仲回答说:“君王您就是不问我,我也要告诉您。希望您赶走竖刁,撤掉易牙,远离卫公子开方。为什么呢?易牙掌管您的伙食,您只有人肉还没吃过,易牙就把儿子的头割下来蒸了献给您。从情感上讲,人没有不喜爱自己儿子的,现在易牙不爱自己儿子,又怎么能爱您呢?您生性嫉妒而喜欢女色,竖刁就把自己阉割了以便管理内宫。按人之常情,没有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竖刁连自己身体都不爱,又怎么能爱您呢?卫公子开方侍奉大王您十五年,齐卫之间的距离也就几天路程,开方却丢下自己的母亲,在外做官不回家看望母亲,他连自己母亲都不爱,又怎么能爱您呢?我听说:‘弄虚作假的人不长久,掩盖虚假的人不持久。’希望您能开缺这三个人。”
管仲死后,齐桓公并没有按他的意见处分这三个人。齐桓公死后,尸体摆在那里没人管,蛆虫爬出门外也得不到埋葬。
韩非子认为管仲不懂法度的要领。管仲既然说“不爱惜自己,又怎么能爱护君王”,那么以此类推,如果臣下拼死为君王办事,那么管仲还用不用这样的人?如果他不用这样的人,岂不是赶走了忠臣?
韩非子反对用人之常情来推断政治行为,而是要用奖惩来引导和禁止臣民的行为。如果君王希望臣民这样,就应该制定爵禄鼓励他们;如果君王厌恶某种东西,就应该建立刑罚来威慑他们。奖惩明确,就不会有竖刁、易牙和卫公子开方这样的奸邪之徒出没于政坛。而按照管仲的思路,赶走竖刁,另一个竖刁还会出现。以相对固定的奖惩取代个人随性而起的好恶,韩非子的意见无疑很有道理。
但刘铁男、马超群和竖刁、易牙、卫公子开方超出人之常情,克己奉公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操劳公事或为君王分忧,而是以此蒙蔽视听,达到长期盘踞重要职位谋取更多私利的目的。
在怎样发现弄权者背地里以权谋私、公权私用的问题上,分歧甚大。韩非子的办法是权力上收,强化君主专制,“一人不兼官,一官不兼事”,一个官员既不兼任其他官职,也不兼管其他事务,本本分分,便利君王如臂使指;现代政治理论则寻求公众的有效监督,让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历史证明,前者可收一时之效,而后者却可以带来长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