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刘蔚兄快十多年了,无论谈音乐,或是谈读书,刘兄都让我受益良多。《安达卢西亚浪漫曲》终于出版了。该书的目录上,几乎所有的篇目都似曾相识,一一浏览之后,发现绝大多数文章我都在与他漫长的交流岁月之中,从报刊、杂志,以及豆瓣上读过。这些文章中,有些曾经被我当作学习资料,还推荐给朋友,比如那数篇颇为精妙的《黑胶漫笔》;有些则会当作了解中国经典音乐史,比如《撩开工部局乐队的神秘面纱》;有些则是当作一种指引,因为刘兄的文章里态度鲜明,有些颇具真知灼见,比如《我之世界十大乐团如是观》、《中国当代音乐的尴尬》;更有意思的则是文学和音乐的交汇,比如《“红发神父”的曲中情愫》、《村上春树笔下的小泽征尔》等等,在这些文章里,我总能找到爱乐同好的共鸣点,同时,也能感受到作家的个性特色。
藏在厚厚光阴里的篇章,记载了他的风雅,更重要的是从这些文章之中,可以感受他对音乐和阅读的专注和认真。
记得去年冬天,他曾经在朋友圈发过个游戏,是测试诗词的运用度的,自以为已经很擅长的我,却始终没有达到他那个高分,最后不得不感叹一句:甘拜下风!这样熟稔古诗词的功底,令刘兄的文章颇具古意,更与经典音乐的另一个称呼“古典音乐”交相呼应,这点可以说是刘兄文笔的特色:无论是那些画龙点睛的篇名,如“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再比如“鹤鸣九皋,声闻于野”;还是那些篇章里的如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一般的诗句,比如他写库贝利克的“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当初就让我觉得言简意赅,现在重读,却更多是整篇文章带来“会心一笑”的意犹未尽。
翻看到《穆蒂,古典音乐的守护神》这篇时,想起来2010年穆蒂来沪指挥上海交响乐团演出时,我与文中的小友一样,也是委托刘兄帮忙买的票。那天,幕间休息的时候,我们还交流了许多。后来,当我拿着穆蒂年轻时指挥的门德尔松第四交响曲“意大利”去排队等签名的时候,刘兄已经离开很久了。果然是他说的“早过了崇拜偶像的年纪”。说起来,那是我最后一次去听现场。因为对现场音乐观众们修养的失望,我已经不再去音乐厅聆听现场,但知道刘兄依然会去听现场,先不说他主编《爱乐报》的工作需要,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爱好的执着和认真,他身上那种不计较的担当,十分难得。
从第一次见到刘蔚兄开始,在我眼中,他就是个很典型的上海男人,待人接物张弛有度,言谈举止进退适宜,有锋芒却能藏锋,阳刚却善圆转,犀利却也幽默,这些个性也体现在他的文章中,特别是不仅能领略他的交响情怀,还是文学,在他心中,都能和睦相处。可以说,刘兄是我身边少见的“文如其人”的乐友。就像他这本书的书名,带着浪漫却丝毫没有任何放肆的地方。
这些年来,我虽不是他过年去“湖心亭”喝茶的那种朋友,但每年年底,他都会叫上三五乐友去做一次“年终总结”型的聚会,他说话不多,虽不是谈笑风生,却也妙语横生,而且往往说出来就有些分量,就像他的文章一样,并不需要太长,也不会堆砌各种文辞,更不会连篇累牍地进行“虚伪”的旁征博引,他的文章每一句都言之有物,令人信服,无论是音乐会的感受,还是各种音乐逸事,他都用自己的真心去表达,绝对不会人云亦云。
现在重新阅读他的这些文字,其实也是一种再次交流,或者,用他的话来说——“音乐是无法解释的,只能感悟”,这厚厚的一本书,就是他的感悟,阅读他的感悟,印证自己的感悟,虽然不曾一一认同,却会“温故知新”,油然而生许多思绪,而这些思绪都汇聚在“爱乐”这个主题之下,忽然想起一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