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力洪。我们都叫他老海,但老海不老,倒退十年,在广西文坛,在“南京青年作家群”,他的流淌着回民血液的汉语作家的身姿非常年轻。他现在正处于一个难熬的蛰伏研习期,这是有实力的作家值得我们殷殷期待的富有包孕的时刻。
谈峥,笔名谈瀛洲。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取这个笔名,但他的随笔、历史剧和中、短、长篇小说的世界图景,绝不可以用一般“海客”所喜欢的“烟波浩茫信难求”来形容。他探索深度的心里隐情,形诸文字,却十分讲究意义的明晰和逻辑的坚凿。谈瀛洲的语速一如他的步履,常常显出几分迟缓和笨重,但他的笔调永远轻妙无比,永远清澈明净。在日益错乱模糊的中国文学语言的版图上,谈氏之风,块然孤立,有目共睹。
王宏图。这是一个令人尊敬的文学上的苦吟派。促使他苦吟不已的是因为他作为一个比较文学教授,拥有太多中外文学知识,由此造成了远超常人的“影响的焦虑”,驱使他几乎在每一句话里都要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而且至今仍在追求中,以至于他绝不放过在任何一个名词之前叠加尽可能多的形容词,在任何一个动词前面叠加尽可能多的状语。他的上海三部曲长篇,目前正静静地等待时间的检阅。他的关键词是“氤氲”。每次合上他的书,不错啊,我都会感觉到,有一股氤氲之气从书中“飘逸而出”,执拗地要向更远更远的地方荡漾。
张永胜,笔名张生。如今,笔名覆盖了本名,这就是他在文学上业已取得成功的标志之一。他精力旺盛,像老托尔斯泰一样产量惊人,多部中短篇小说集和多部系列长篇使他荣登“青年老作家”行列。谈话中,他习惯将向前伸出的食指弯成一个小小的问号,这时候,滔滔不绝的倾诉会静默片刻,小小的食指的问号仿佛因此无端地被放大,鼓励你回答这个问号所暗示的某个或许只有他本人才能回答的问题。
他的笔名固然跟古代那个尽人皆知的香艳故事有关,但他用这个笔名发表的所有小说,都与香艳或肉欲绝无关系。这里面或许也隐含着某种隐秘,轻易破解不了吧?
文 / 郜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