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告他们正是时候

　　桂志杰《中国的水土和当代金融新产品的选择性》将引进一些金融衍生产品，比喻为“一枝黄花”，很确切。这种茎叶植物，旺盛的生命力与超常的繁殖速度超乎想象，一旦移植进来，几乎成了本土植物的无敌杀手。信用卡问题，或许正是一条分析研究然后采取有效措施的通道。

　　司徒湄建议研究室把这篇文章，贴在金都银行私人银行部网站主页上，然后要赵安东让她和缪传礼见一面。赵安东尽管老大不情愿她亲自出面，最终还是答应了。

　　见面是在一家茶室里。缪传礼外貌憨厚，却能言善语，自我介绍时，并不是名片上所标示的“大沪信用卡服务中心理财投资顾问”，口口声声，都是广告式的“我是个人小额贷款商，也可以说是银行小额贷款零售商。我做的，只是你们私人银行部做的一小部分生意，帮助你们大银行开发贷款需求，鉴别客户信用，紧盯客户还款，赚一点手续费的小八腊子罢了，和你们雇用的那些信用卡推销员差不多！”

　　他的自谦语言和神态，使她距离不觉缩小了。正准备进一步了解操作细节，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来电号码显示是胡德麟，便快步走到茶室门外，打开一听，脸色陡地变了：“什么？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们故意拆台？……什么根据？……是我们私人银行部研究室的？桂志杰的女朋友……柴露莹？……不可能吧？……肯定？……让我了解一下情况好不好？……”她关上手机，立刻给桂志杰拨号。关机。她转身走入茶室，对赵安东和缪传礼说：“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处理。”她对准缪传礼正色地说，“我要强调一点，养卡的目的，不是帮超支的客户继续超支，继续去制造坏账，而是平稳地度过初创阶段的混乱，使信用卡这一金融新产品走上轨道，健康地发展。如果做到这一点，我们可以合作。”

　　缪传礼连连点头说：“知道，我知道！”

　　司徒湄在奥迪驾驶座上坐定，又给赵安东发了两条意见：对缪的背景，必须进一步了解；尽可能拿不收押客户的信用卡和身份证之类作为谈判条件。安全至上！她发动奥迪前，再给桂志杰打电话，可仍然关机……

　　桂志杰和“朱元璋”贲承灏一样，老家在淞桥开发区。这天，为深入探讨《中国的水土和当代金融新产品的选择性》，正想去复兴公寓寻访汇通银行的老金融柴宗勋。堂兄桂东宝突然找上门来了。桂东宝是淞桥星星实业公司总经理，做打火机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今天来，是想状告淞桥开发区引进了严重污染企业，附带也告金都银行，因为，贷款支持这些污染企业的，正是这家银行！为此，特地带来了他们公司的两个职工和他们的孩子。这个孩子头颅特别大，前额到后脑膨胀了差不多一倍，从眉骨到下巴却是正常的，整个头颅便成为上大下尖的钻石形。桂志杰失声说：“脑积水！这么厉害！”

　　桂东宝说：“厉害的不是小冬冬一个，镇上还有别的怪病……成了我们公司的一大负担，生产都受影响啦！”桂志杰想，柴宗勋会怎样理解？当即带着孩子，一起到了柴家。

　　柴宗勋面对这个大头娃娃感叹的时候，柴家二姑娘柴露莹回来了。她是汇通银行产品研发中心经济师，和桂志杰十分投缘。知道桂志杰要来，她早早赶回家来。当孩子头上的毛巾再一次在她面前揭开的时候，她一把抱过，左看右看的，再拿手机拍照，正面的，侧面的，整体的，局部的，她就是这样毫无通融余地：“告他们正是时候，全算到章思源的账上！通过解剖金都银行这只麻雀，对我们金融业无疑是有警示价值的！”

　　柴宗勋问：“由谁出面揭开这个盖子？”她说：“你们把金都银行当做第二被告，叫他们负责医药费，天经地义！志杰你写，在我的博客上亮相！”桂志杰给鼓动起来了，说：“好，我写。”

　　最早发现柴露莹博文的是贲承灏。那天晚上，贲承灏一听到“老班长”要他去对付司徒湄，就知道他已经被绑在打击司徒湄的棍子上了。莫看交代的话说得那么平淡，那么克制，根据他和老班长多年相处所获得的经验，知道交代得越平淡，越克制，给他预留的解释权也就越大，老班长受到牵连的可能性也必须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