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2:星期天夜光杯·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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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07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波色太浓,情热太浓
何菲
  何菲

  地中海过了南意大利,突然变得奇谲起来。山高了、岸陡了,阳光灼热,海水更蓝。这里有个叫阿玛菲的海岸。小镇波西塔诺(Positano)就在阿玛菲一隅。此地山体嶙峋,悬崖密布,白色的房子群镶嵌在崎岖的山路之间。这样的房子里,总有一面窗正对着变幻的大海。

  Positano通常译为波西塔诺,然而小镇的第3701位居民、来自北京的女钢琴家黄爱莲嫌它太冰冷,自作主张改为“波色太浓”。瞧,珠玉般圆润的发音在唇齿间吞吐,是不是很古典,很精致,很中国?它是我见过的最感性和性感的翻译之一,也是这个外表形似印第安女人而内心更接近吉普赛女人的中国女人历经坎坷波折后,浴火重生的地方。

  在黄爱莲离婚二十年,和奥地利音乐家男友相处的第九年,她遭遇了痛不欲生的情变。那个小她17岁的朴素多情的长笛手曾一点一点把她引入一个仙境,与她相伴从美国到欧洲,又一起去北京录制《黄河》钢琴协奏曲,虽然少语,却稳稳地支持她完成困难而荣耀的工作。当两人事业之路越走越顺时,她对他的感情也达到了高潮,而他却无预警地遭遇新欢离她而去。

  此时回忆是不允许的,只有像硬汉一样往前走。大雁过冬一般,心力交瘁的她本能的飞到南方去找寻一块温暖的新栖身地。她像一匹过度使用了的伤马,需要在那个小天堂舔噬伤痕洗涤倦容,换上新的马蹄铁,配上新的马鞍,经过修整重新上路。

  命运的吊诡使人从来无法操纵和计算它,所以灿烂人生实在无需太多准备,可必须要有随时出发的热情和勇气。黄爱莲大半生冰火相融的际遇都与音乐、爱情有关。这些年,她活跃于美、欧、亚的音乐舞台,在波色太浓创立了音乐节,更有了数不尽的浪漫浓情。身为女人,除了需要日常动力外,来自男人的激励是多么重要。她不是一个坐在家里任梦想和感情煎熬的人,而是必须去行动,去取得,去实现。

  流行歌手顺子是她的小女儿。在创作《回家》时,妈妈刚结束了的9年爱情。《回家》就是在对妈妈亲爱的劝说。“别再哭,就让他走,再多痛苦的等待,相信我也能承受……”每听到这首歌,黄爱莲都会抽泣不止。她永远不会忘记女儿在要进录音棚的那个下午,还没写出副歌部分。在她几乎睡着时,突然被深情诚恳的旋律唤醒。她敏感地知道,这首歌将打动亿万想回家的心。她也欣慰地看到,在她面前亭亭玉立着的是一个经历生活甘苦、有担当敢闯荡的人,不是那个为不成功的恋爱绞心的小女孩了。母女俩就像一对患难朋友,一步步艰难地从沙漠泥浆中爬了出来。

  上海辞书出版社在今年上海书展最新推出厚达四百多页的《我是“顺妈”》中,黄爱莲用绝大多数篇幅写家族传奇,写成长,写历史、音乐和东西方文化,写漂泊、梦想与爱情。浓墨重彩,亦真亦幻,一如她恣意奔放的个人气质。她拥有的也许是世界上最远距离的家庭了。大女儿青青在美国,小女儿顺子在中国,她在欧洲,三个女人,各有各美。追溯上去,她不平凡的身世也极富传奇色彩。生父和养父均颇有声名,从小在清华手足般长大,一起留学美国又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她母亲也曾在哥伦比亚大学学习世界文学。在爱莲眼里,母亲是家族三代女人中最美的。不仅有容貌之美,更有勇气之美。超越道德的边境,在20世纪中期,母亲和生父不顾一切的爱恋,结下了她这颗有着激越生命力的秘密果实,不仅是一种禁忌和背叛,更是一次对命运的抗争,这也使她母亲一生都生活在不为人知的曲径艰难之中。

  不甘心命运的安排、敢于给自己调整位置、永远站在生活的第一排,这也许是黄爱莲家族三代女人的共性。她们的内在激情,成为追逐的、捕猎的、牺牲的力量,在燃烧中成全了女人的美丽。正如第八天的蝉。蝉一生只有七天,活了八天的蝉拼命多活一天看到了同伴们看不到的风景。

  “也许我的妈妈是个不会当妈妈的妈妈。但命运把她推向了这个舞台。她不甘心只做个妈妈,因为她失去了太多。她需要找回自己。有她自己才会有我们。”女儿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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