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下过一场雨,我站在一处横道线等绿灯,一辆右转的卡车特地划个S线呼啸而过,留下一阵笑声。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全身已经溅满了泥水——这辆卡车其实就是瞄准了我脚前的一汪积水而来的。
我立刻想到了一句话——不怕车溅水,就怕车惦记。
今年我们家枇杷结得多,伸到墙外的枇杷早早遭到人惦记。一过路小伙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以飞身投篮姿势攀下一根枝条,连叶带果掳个干净。我经常下班到家,看到门前散落着灿烂的枇杷皮和珠玑似的枇杷核,敢情人家是坐在我们家台阶上悠然享受其结果的。
家门前的小巷以前很清净,现在车满为患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到了下班的时候,晚归的车们没头苍蝇般乱窜,四处寻找可供钻营的空当。有辆面包车情急之下,不管不顾挡住了我的窗户,那正好是一个周末,原可以悠闲在家里的我,被这辆面包车压抑得堪称困兽。
这辆面包车对我的侵犯还不算最可恶的。
那天也就是一转眼的工夫,一辆小车死死地堵住了我的院门,它杜绝了我推开一点点门缝的可能,更不用说屏息贴墙挪出去的任何机会。愤懑之余我只能庆幸自己是在屋里,倘若人在屋外,那就只能是有家归不得了!
经过了这样两件事,一到黄昏我就竖起了两耳,惊弓鸟般捕捉门外的一切动静,听到停车声立刻奔出去,打消车主就此泊车的念头。
门前不过是方寸之地,怕人惦记的日子却何时是个头呢?
被惦记的情形也不都是负面的,附近的野猫们就一直惦记着我每日早晨为它们提供的餐饮。老猫要为它剔除鸭肝上的筋膜,产妇要预先取出冰箱里的汤水,年轻的吃完一轮猫粮或许还要添加,皮包骨头的因为正在哺乳,一天之中总要过来乞食三四回。我在家里无论做着什么事,动辄就要往外瞄一眼,目光所及,最好看到端坐在院子里或窗台上的猫食客。
午夜电视里的电影再好,我也会忍痛放弃,因为怕早晨猫们等待开饭的时候我醒不过来。静寂无人的清晨,我把一盘切碎的鸭肝端出去,隔着纱门等候不了多一会儿,猫妈妈的身边就出现了学习吃饭的小猫,它们是那样的漂亮和活泼,我不忍心碟子端出去晚了,走过的行人把它们吓跑。
出差在外的日子,我是那样的不安,因为野猫们对我的惦记会一次又一次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