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妻对我说,夜里做了一个梦,听见铁栅栏外有呜噜声,连忙跑去一看,是母鸡回来啦!只见那母鸡,血石色彩的躯体上,点缀几许乌黑的羽毛,格外漂亮,惹人爱怜,而母鸡却仿佛知错而归的孩子,低着头发出呜咽;妻轻轻抚摸它的头:“你上哪里去的啊……”
我听了,顿时陷入回忆中———那是小年夜,洞庭东山果农小李,送来一只母鸡。翌日,一开鸡舍,就是一只粉红色的偌大的鸡蛋!
家有几十平方的园子,栏栅外更有大片的绿地,清水河畔,林木扶疏,母鸡置身其中,又像回到东山老家,或在青青草坪上追啄蚱蜢,或在八角金爪(灌木丛)中搜寻土蚕,或在合欢树杆下沐浴休闲,要不,就躲进鸡舍内下蛋———呵,一天一个蛋,连续下了八九个,才间歇一天,第二天开出鸡舍,就又见一个蛋!
母鸡温良,黏人。每当我或妻拉开栏栅,步入园子,它即便在几十米外的灌木丛中,也会钻出来,越过草坪,穿过天竺丛,跨过木栅,来到你的身边。尤其令人称奇的是,每当妻子在园子里拍打苍蝇,它都会紧随其后,只待拍落拍起,立马趋上一步,一啄一只苍蝇,配合那么默契,我曾不止一次向人描绘此景此情。
母鸡连续下了一百多只蛋以后,突然整天呆头呆脑地站着,不吃也不喝,偶尔,踪影不见,不知去向。一天傍晚,大雨来临,我提着竹竿,先找遍屋前的林木花草地,再到屋后的杜鹃圃里、冬青林中,到处找寻,怅然而归。我在窗内望着瓢泼大雨,蓦然回首,却见母鸡,耷拉着脑袋,伫立栅栏外,像犯了错似的,妻子爱恨交加,拍着它湿淋淋的头:“你跑到哪里去了呀?!”
我们也曾怀疑它病了,灌过食用油,喂过抗生素,就是不曾想到,一天午后,哗哗大雨,雷声交响,它一头倒在窝内走了,留给我们全家至今无法忘怀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