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思绪千万,从小就爱思爱想的我,在庸碌尘世的人生路途上,总是以我心去细品人事,以我手去书写感受,作为我自娱自乐、反思反省或抒发愁绪的方法。这样,我的一篇一篇散文,就在我沉重的教研工作的缝隙中逼取出来了,且先后一再结集成书《从剑桥到哈佛》,面世。
犹记得,我高中毕业即向父亲提出结婚时,父亲听罢,如晴天霹雳,震惊不已。痛心地责骂道:“作为女子,你的选择已经有限;作为妻母,你的一生就此完了!”
到底,我还是要感谢父亲,他思想开通、尊重女权,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的想法。我要证明给父亲看的是,我的一生不仅仅是侍奉翁姑,嫁夫随夫,生儿育女!有了婚姻、家庭,仍然是可以创立一片自己天地的。女儿出世后,我上大学,教中学,入研究院,往外国进修,完成硕士、博士课程,展开了三十多年的教研专业工作。可惜的是,我至爱的父亲只看到我大学毕业,并肯定了我在高中执教的能力,而未及看到我修读硕士就溘然弃养了。不过,永远护守在我身旁的父亲,对他女儿一贯的坚持率真、奋斗到底的顽强态度,自然是看到的。
80年代初,我开始在浸会学院教书,同时也开始修读研究院,继而前往英国进修外语,多次往返内地和英、美、澳大利亚等国从事学习和研究等工作。备课、撰写论文、宣读研究成果的报告和专题的讲演等,都是沉重的工作,心力消磨,情怀孤怆,常感落寞苦涩、幽怀难写。先师刘家驹教授建议我在资料的搜集和论文的写作之余,尝试以朗诵诗词、书写散文以图张弛地调协,并推荐我在《香港时报》、《东方日报》等报刊作专栏写作;自此之后,幸得《华侨日报》、《明报》、《文汇报》、《星岛日报》、《信报》等也给予我涂鸦的机会。
在大半生的阅历中,我抱着一颗纯真朴实、达己达人的童心,和一份埋头苦干、锲而不舍的意志,在这个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复杂社会和钩心斗角、党同伐异的工作环境里,坚忍,挣扎,保存“自我”。在此一如战场的境域中,我同时感悟到“责任”两字的愈其重要,社会如此之功利,人格如此之自私,都全和“责任”有关,我奋力保持“自我”,强调“责任”。我时常对自己提点:“不随波逐流,不沽名钓誉,不纵容冷漠,不逃避责任,不自私自傲”,而要“自作主宰”、“躬自承担”,就以如此的顽强思想注入我自己每分每秒的生活历程中。实在,我一生都在寻找一种像我在《人间四月天》一文中所说“以自我的思想注入人生的文人雅士”的生活境界,“因而在这烽烟四起,瘟疫弥漫的大时代里,孤独傲然地依偎在细雨点滴的花前,爬梳于一室书香”,做着“大时代里的小学问”,过着幽僻的人生。
蜚声中外的上海古籍出版社为拙文结集印制,使之与国内广大的同胞见面。出版社对我的“小学问”,实在过爱有加!我是多么欣幸啊!走进“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纯美境界,端赖出版社的支持和推动,那境界,委实令我深深地感悟到了。
《从剑桥到哈佛》,这本散文的每一篇文字,都是我在不同的人生阅历中,用着同一的、真朴的、率性的、至诚的赤心,以“我手写我心”的纯真点滴。
坚持自强,爱己爱人,情诚意真,是我写作散文中最想表达的心意。社会学大师索罗金说:“爱代表一种伟大的力量。”又说:“爱是宇宙的创造力量。”存在主义大师卡缪说:“幸福不是一切,人还有责任。”奋发自强,爱己爱人,在现代的社会中是一剂岐黄良方。在此,我深深地愿与读者奋力砺勉。
(作者系香港浸会大学历史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