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要举办一个“月光大拍卖”的活动
在那张放着火鸡的长桌上,除了火鸡以外还有红薯、玉米、南瓜饼、红莓苔子果冻等。特别是在火鸡的旁边,小山一般高高地堆起来了黄乎乎黏乎乎的食品,丽莎介绍说:“这是干面包、蔬菜、火腿肉拌好各种调料塞在火鸡肚子里同烤出来的‘四大福’,很有味道的呢,你尝尝。”
我看了看这个“四大福”很不雅观,碍于丽莎的热情只好舀了一小勺。又看到大家都在排队要火鸡胸脯,旁边油光锃亮的火鸡腿和火鸡翅膀竟然无人问津,原来在美国人的眼睛里,肉有红白之分,牛肉、猪肉是红肉,鸡肉、鸭肉是白肉,但是鸡肉鸭肉里面的胸脯是白肉,翅膀和腿又是红肉。他们以为白肉是健康的高级的,红肉是不健康的廉价的。其实白肉就是我们中国人常常说的“死肉”,红肉才是“活肉”。丈夫已经变成美国人了,要了一大片白肉,我则仍旧是中国人的脑筋,给儿子叉起一个鸡腿,自己要了一只翅膀,就回到座位上去了。
周围的教友们都把火鸡蘸着红莓苔子果冻一同吃,我看到丈夫的盘子里也有一堆果冻,要过来一点儿,放在鸡肉上试了试,不大习惯,和那个“四大福”差不多味道,甜汲汲咸汲汲的,远不如撒上椒盐来得味美。可惜这里没有椒盐,只好将就一下撒了一点盐。
那只火鸡翅膀真是硕大,越是到骨头之处越是鲜美,听说宋美龄也还是中国人的脑筋,晚年在纽约的寓所里,只喜欢吃火鸡脖子和带骨头的部位,弄得她的手下的中国人因为整天要吃老太太剩下的鸡胸脯叫苦不迭。
我走到那张放着火鸡的长桌前,看来看去找不到火鸡脖子,想必这种部位在西方人眼睛里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还没有烹调就被扔到垃圾箱里了。
这天的火鸡大餐吃到我再也不想吃火鸡为止,丽莎看到我喜欢鸡腿鸡翅膀,不容我拒绝就把剩余的几十只鸡腿鸡翅膀都装在食品袋里送给了我,说是请我帮忙,谢谢我了,不要浪费呢。
吃饱喝足回到家里,不知为什么那么疲倦,三个人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的天光大亮,后来听说火鸡肉有催眠的作用。
在科州生活的那几年,除了和丈夫儿子一起吃饭以外,最多就是和丹丹在一起吃饭了。丹丹是我在周刊工作了半年以后才出现的,那时她正在州立大学攻读会计专业。
丹丹和我有很多共同之处,手快脚快讲话快,骂人也快,我们配合得相当默契。第一次在周刊一起吃饭的时候,打开饭盒子,丹丹就夹了几根金黄色的萝卜干放到我的碗里,我咬了一口嘣嘣脆,连忙问:“真是稀罕物,这么香,哪里买到的?我丈夫最喜欢萧山萝卜干了。”丹丹回答:“对不起,买是没有的,自家做的。”
原来她用的就是最一般的白萝卜,连皮切成条,然后用盐和八角花椒腌一下,挤出水分,把萝卜放到风口吹干,又放回刚才挤出来的水里泡一会儿,再风干,再泡,一直到萝卜水全部都被萝卜吃回去了,而且风干了,一淘箩最正宗的萧山萝卜干也就做好了。丹丹还教我做山芋干,煮熟的山芋里面混进芝麻,按在饼干盒子的盖子里,风干了再切成片。
我们俩就这样一边嚼山芋干、萝卜干,一边吃饭,很快变成了最要好的朋友。这一天当我们把大样送进印刷厂的时候,一个工人告诉我们:“附近一家超市要举办一个‘月光大拍卖’的活动,很好玩的呢!”
丹丹一听,晚饭也顾不上吃啦,拉着我,换好运动鞋就赶了过去。到了那里月亮刚好升起来。满月的银光,铺撒了一地,映照着停车场上拥挤的汽车。一忽儿有个举着铃铛的小丑出来开门,大家蜂拥而上,一起冲进店堂。这个小丑不断地摇铃,铃铛摇到哪里,哪里的东西就会降价。
丹丹和我手挽着手,生怕被疯狂的购物者挤倒,又不甘心遗漏减价的好东西。跑来跑去,不一会儿就是浑身臭汗了。随即抽奖活动开始啦,只看到一个名字跳出来,那个主持者对着手里的纸条翻来翻去念不出声:“Zh……Zh……长颈鹿啊?”
丹丹对着我大叫起来:“这不是你吗?美国人念不来‘章’,‘Zh’就变成‘长颈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