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4月3日,我来到江西新余百丈峰下龚温小山村。不久,朱红色的映山红花开满山,把泥墙灰瓦,古树葱郁的小村装点得分外妖娆,远处白云缭绕中的百丈峰若隐若现,鸡鸣声中,炊烟冉冉升起。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湿润带着花香的空气,把从山上采来的一把野蔷薇花蓄养在茶缸里时,龚温生产队里30余户农民们新一天插秧农作开始了。
插秧,当地叫栽禾,老表口语读“栽窝”。说实话,当我们几个上海知识青年刚刚来到此地,吃靠土井水,煮饭砍柴火,读书煤油灯,下田打赤脚。四月春耕插秧农忙季节是山村最关键的时刻,要抢在五一节前把秧栽完,否则会影响后面的农活。当年此地农耕生活原始,老屋漏得厉害,床下积水,有的猪圈灶头鸡窝就在床边,老鼠出没,跳蚤满床,天不亮,睡梦中被有线广播响起的《东方红》乐曲惊醒。插秧季节若是遇到下暴雨,农民照样摸黑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出工,冒着轰隆隆的雷暴雨在田里工作十多小时,所谓鸡叫做到鬼叫。
秧苗天不亮时农民已经从秧田里拔好挑到田头,一把把秧均匀地抛到水田里,农民手把手地教,左手握秧把,右手分秧大约7到9根,五指并用捏住秧苗根部用手垂直插入泥里几寸深,太深太浅都不宜,手势正确最重要。当时插秧有的还要自己用眼睛目测对准前排别人已经插好的横距和竖距,插乱了横竖间距以后耘禾无法操作。种田也真不容易,有一次我在稻田里被蚂蟥叮咬,隐隐作痛,用手一拉,软软韧韧的,血涌出,止不住,吓得我哇哇叫,在插好秧的田里一阵乱踩乱踏,把田里刚刚栽下的秧弄得一塌糊涂。队长狠狠骂开了:“喂,喂,那位学生,来此添乱,怎么胡来?!快上来,不要栽了,回去!”哎,我真难为情啊……问题又来啦,我在太阳下干了一天插秧活,晚上腿脚开始发胀酸痛,腰酸背痛都来啦,走路也疼……
几十年前的农村插秧一幕还在梦中出现。不过话要说回来,久居城市的人,不到农村体验生活是感觉不到农民兄弟的辛苦。当年农村艰难的生活,实实在在地磨炼、滋养了我们这一代人的坚强意志,想想还有它的某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