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6: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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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1月24日 星期二 放大 缩小 默认   
冬夜里的酥油灯
刘向东
  刘向东

  当我们冒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赶回接待处时天已完全黑了,就在我们借着手机的亮光走进黑漆漆的房间时,身后却忽然闪出一片亮光。原来这是一盏灯光闪闪的酥油灯,双手捧着灯的是位身着藏袍头裹彩条纱巾,面容红润慈祥的藏族阿妈。没等我们开口,阿妈带着微笑说着藏语,并附和着手势告诉我们:停电了,这盏酥油灯你们用吧! 

  阿妈小心翼翼地把灯放在床头柜上,又顺手摸了下叠着的被子向我们微微摇摇头又点点头转身离去。须臾,阿妈抱着两条洁白的棉被进屋,分别把被子放到了我们的床上,意思是天太冷了,好暖和些。随后,阿妈又把灯挪到了靠窗的桌上。望着阿妈离去的背影,再看看通明的酥油灯,我顿然觉得我不是在千里之外的雪域高原,而是在温暖舒适的家里。

  这是一盏普通古朴的酥油灯。瓷制灯座通透光亮,静谧的灯芯安然地在清香澄澈的酥油里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是阿妈明亮祥和的眸子在静静端详着风雪夜归的孩子,又仿佛是在默默地祝福着远方的亲人。就在我们借着灯光整理工作材料时,又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哦,莫非是阿妈来给我们送茶的吧!果然,正是提着茶壶的阿妈。她微笑着边拿起桌上的杯子给我们倒着香味弥漫热气腾腾的茶水,边温和地说着我们仍旧不懂的藏语。当我问道:“是酥油茶吗?”阿妈点点头,并示意我们要趁热喝茶。看着我慢慢地喝完醇香浓郁的酥油茶,阿妈才满脸喜悦地坦然而去。 

  窗外的雪花依然漫天飞舞。由于喝了高热量的酥油茶和有了温暖的被子,原先难以忍受的高原反应便荡然无存,唯有回味无尽的浓浓茶香和阵阵暖意伴随着美丽的梦乡......

  翌日早上,我捧着酥油灯到服务台还灯时,一位叫达娃的值班员对我说,这盏灯不是接待处的,而是梅朵阿妈的,她家就是旁边的临时板房。达娃还说阿妈已六十多岁了,却是个闲不住的热心人,只要见有客人来,就会主动义务帮助接待处做些事。这几天下大雪,又停水停电,阿妈担心客房里的被子太薄就拿出了自家的棉被,还亲自烧酥油茶招待客人。关于这盏酥油灯,达娃还讲述了一段感人的故事。 

  那是玉树地震时的深夜,天冷得出奇。在救险中昏迷的两位金珠玛米(解放军)和几名受伤的藏民急需抢救,可临时救治点漆黑一团。就在人们万分焦急中,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兜着衣襟踉踉跄跄地朝救治点走来。直到她从怀里掏出圆形灯座点亮油灯时,一位藏胞才认出她就是邻村的梅朵阿妈。面对眼前的情景,阿妈举着油灯,深情地抚摸着金珠玛米的额头。而后就像一尊凝重的雕塑捧着明亮的酥油灯注视着医生在紧张地清创、注射和包扎……也许是阿妈执著的深情感动了神灵,两位昏迷的金珠玛米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他们望着明亮的酥油灯和慈祥的阿妈,禁不住潸然泪下。而此刻的阿妈就像母亲一样含着晶莹的泪花,不时地轻声祈祷着:“金珠玛米,扎西德勒!金珠玛米,扎西德勒!” 

  就这样,年近古稀的梅朵阿妈稳稳地捧着光芒闪耀的酥油灯,直到冉冉升起的太阳照亮雄伟连绵的雪山高原。 

  我正听得入神,达娃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说:“阿妈每天早上都要出门为大家祈福,不知走了没有。我带你去还灯吧。”但遗憾的是当我轻轻推开阿妈家虚掩着的木门时,屋内已空无一人。于是我按照达娃的指点把这盏象征生命和吉祥的酥油灯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上。凝望着光芒四射的酥油灯,我好像又清晰地看见了梅朵阿妈那慈祥的笑容,还有那举着油灯,轻轻抚摸金珠玛米的母爱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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