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观看中央台的新闻联播，看到北京隆重庆祝人艺成立60周年，老艺术家蓝天野还上台讲话，顿感心潮澎拜，激动不已。这则新闻把我的思绪一下带回到半个多世纪以前。

　　1958年广慈医院抢救钢铁工人邱财康成功，引起很大轰动。当时我们几个20多岁的年轻医生（张圣道、麦宝琪和我）忽发异想，打算把这件很有意义的事写成一个剧本。初生之犊不畏虎，说干就干，没几天就写出了初稿，定名为《红旗飘飘》。那时邱财康是新闻热点，记者天天来医院挖消息，听说我们写成剧本，立即报道。报纸一登，马上有人找上门来，上海人艺希望把剧本给他们演出，也有剧作家要求和我们一起改编剧本，其中包括德高望重的上戏教授顾仲彝。大专家竟然屈尊光顾，让我们几个后生小子喜出望外，自然同意合作。于是我们三人就去顾教授家编写第二稿。顾老比我们年长数十岁，却十分谦虚慈祥，耐心倾听我们几个小青年的意见。三天就完成二稿。北京人艺很快得悉此事，来信要求演出《红旗飘飘》。我们商量后一致同意给他们，即刻就把剧本寄了过去，一字不提稿费的事，那时提倡“共产主义风格”嘛。这是1958年9月上旬的事。

　　过了约半个月，我随苏步青、李国豪去北京参加全国科协成立大会。会议期间，我就抽空到北京人艺去观看《红旗飘飘》。此剧由北京人艺的创始人欧阳山尊导演，一流大明星舒绣文、于是之、蓝天野主演。他们看到我这个“小作者”，都很热情地跟我握手，但也有些惊异：“你这么年轻，怎么能写出这样优秀的剧本？”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们医生不过是提供一些素材，主要是由顾仲彝编写的。”于是之连声叹息道：“可惜呀可惜。昨天周总理来看戏，还跟全体演员合影。你如果也在，总理肯定会拉你一起拍的。”接着他们送我一张周总理与演员合影的照片。背面由于是之写了两行字：“《红旗飘飘》全体演员与周总理合影，送赠作者钱绍昌大夫。舒绣文、蓝天野、于是之。”于是之的书法漂亮极了，真是龙飞凤舞。此照我一直珍藏至今。

　　50余年过去了。当年这三个“小作者”都进入暮年，而其他有关人员大多离开了人世。顾老前辈早已在“文革”前驾鹤仙去。高寿的欧阳老导演也于数年前魂归道山。一代名伶舒绣文不幸在“文革”中香消玉殒。于是之则已不认人了。只有蓝天野尚健在，在电视中虽略显老态，但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俱往矣，可爱的青年时代。